新婚之夜,挑开盖头后,我手拿剪刀恶狠狠的看向眼前的新
郎。
「你若不想死就别碰我!」
他眯了眯眼,眼里带着的笑意尽数褪去,眸中闪过一抹阴狠。
「怎么?郡主还想为别的男人守节不成?」
我的指尖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握着剪刀过于用力,还是因为
他突然阴沉的脸。
总之我怂了,没敢回答他的话。
他却将大红喜袍脱掉扔到一边,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我慌了往
床里挪,情急之下的举起剪刀刀尖戳向他。
「哐当!」
我手腕一疼,剪刀应声落地。
他欺身而上将我逼到角落,一手撑着墙,一手便来扯我衣服,我惊慌之下,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
他的脸被我打的一偏,玉面之上印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脸色瞬间变色,犹如阎王在世。
我往角落里缩了一下,以为他会打我,没想到他居然捡起之前掉落的剪刀,冷笑着塞进我的手里,面色癫狂的指着自己胸口。
「来,郡主不是要守节吗?往这刺,今日我谢暄不死,你昭乐郡主的夫君我当定了!」
他开始凑过来扯我衣服,我拼命挣扎,刺啦一声,我胸前喜服被应声撕开。
我瞬间红了眼,又羞又气,闭上眼举起剪刀向他身上刺了过去。
砰!
我被他手臂力量一甩,头狠狠的撞到了床头,一阵晕眩,我晕了过去……
2
「郡主,郡主,你快醒醒?」
我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我,难受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红色纱帐,我激灵一下坐起身来,下意识便打量身上衣物。
还好,谢暄还没丧心病狂到奸尸。
我的贴身丫鬟芍药扑过来,在床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郡主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一旁的曹嬷嬷也赶紧过来,担忧的劝着我「郡主,你怎么如此胆大,这哪有新婚之夜就伤了自己夫君的新妇,我刚才可瞧着姑爷手上还淌着血,匆匆的就去了书房,趁着现在还没惊动老夫人,您赶紧去服个软吧。」
我垂首看到胸前长发和身上被撕破的红色嫁衣,想起谢暄面如煞神的模样,梗着脖子不说话。
「郡主,你已经嫁了人,可不能再耍小性子,我看姑爷并没有声张,这是给您留了台阶的,您可千万别任性。」
我还是没说话。
「郡主,你就算什么都不顾了,也得想想公主府,想想长公主,想想太子殿下啊!如今朝上夺嫡斗争日盛,司贵妃日渐得势,四皇子步步紧逼,如果得罪了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让他倒向四皇子,太子殿下可就危险了!」
这话绝不是一个嬷嬷能说出来的。
只有我那位身为长公主的母亲,才会说出这种话,可这话真的触到了我的软肋,我犹豫了。
我心悦当今太子,几乎人尽皆知。
我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皇后之兄,当朝国舅爷,太子是我表哥,我们称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太子表哥。
可没想到,一道圣旨,我便被许给朝廷新贵,当朝大将军谢暄。
谢暄是战神下凡,整个南朝没人否认。
他从千军万马中救出被敌兵围困的太子得到重用开始,到他击败南朝心腹之敌,几乎百战百胜,从一介布衣,到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谢暄仅仅用了五年时间。
而他偏偏还生的极好,有京都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被称为玉郎。
是啊,这样的郎君谁人不爱。
可我闪闪不喜欢他看我时那种直白而赤裸裸的眼神,第一次见面,他便对我表达了一种疯狂的占有欲。
我不喜欢,这不正常。
「郡主,你马上天亮了,您再不去……」
秦嬷嬷小心催促,我心中思虑,如今表哥的太子之位着实危险,四皇子虎视眈眈,对谢暄十分拉拢,我着实不能与他闹得太僵。纵使我再讨厌谢暄,埋怨太子的拱手相让,也不能连累到家中
在朝堂的布局,为今之计我只能暂时隐忍与谢暄周旋了。
我坐到铜镜前,心中思索一番,一会儿试着和好,谢暄若肯退
一步,我便与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也未尝不可。
只怕他得寸进尺。
3
「吱呀」一下,门突然被推开。
嬷嬷惊喜的声音传来,「姑爷您来了,郡主正想去向您赔礼
呢。」
「你们先出去吧。」一道冷冽的声音。
我猛的心里一紧。
顶着盖头,我只能隐约听到曹嬷嬷等人离开关门的声音。
听着靠近的脚步声,我心中更加紧张,葱白的手指绞紧了,心
怦怦跳的厉害。
他若答应不碰我,我什么都能依他。
正想着,盖头被猛的掀开,我抬头对上了一双冷若寒霜的眸
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没有一点情绪。
我的心猛的一沉,顾不上看他的脸,只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想着先前嬷嬷教我的话,我结结巴巴地说,「夫君,我……我
一时糊涂,你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说着,我还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的双眸噙着泪水,看起
来楚楚动人。
谢暄眉眼之间越发冷淡,虽然没有出声,直勾勾的盯着的我的
黑眸,像是从中窥出了些什么。
我一时心虚,不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皱了皱眉。
下一刻,谢暄伸出修长分明的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迫我抬
头,对视之中,谢暄笑中满是嘲讽之色。
「郡主国色天香,心比天高,怕是瞧不上谢某了。既如此,谢
某也不勉强。」
他猛的甩开我的下巴,背于身后的手,将一张纸甩到我的怀
中。
「这一份休书,郡主可收好了。」
休书?!
他怎会如此好心?
我猛地抬头,忙拿起落于怀中的休书查看。
上面赫然写着我新婚之夜心弑夫,被谢暄休弃。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暄望着我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这不是郡主想要的吗?郡主心心念念着太子殿下,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即使如此,那谢某便成全你,只是这太子的女人,郡主怕是没福气当了。」
他说到最后咬牙切齿,一双眸子漆黑一片,手下也越发的用力,恨不得要捏碎我的下巴。
我一口气堵在心口,眼前一黑,气的差点昏过去。
这哪里是休妻,明明就是在打公主府和太子的脸,赤裸裸的威胁。
我毫不怀疑,今日我若敢接休书,明日谢暄便敢站到四皇子那边,与太子为敌。
我左右为难,忽觉得头皮一疼,刚刚整理好的凤冠被谢暄劈头打下,在地上滚了一圈,发出叮叮的碰撞声。
我谢暄拂袖:「郡主即拿了这休书,便不再是我谢府的人,这凤冠……哼!」
他一脚踢开凤冠,拂袖便要离去。
我猛的起身,挡到他面前,面色通红,「不,你、你不能休我!」「我凭什么不能休你。」
谢暄看着我,眼中毫无感情,「仅凭你新婚之夜弑夫这一条,
我便能休了你。」
「我不是故意的,你若不对我无礼在先,我怎会……」
我越说越没有底气,谢暄面色越来越阴沉,我一时情急之间,
一直压着的脾气蹭蹭上来。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休我。」我又补了一句,「也不能碰
我!」
「昭乐郡主,你不要欺人太甚。」谢暄脸色一寒,瞬间气势暴
涨,再次捏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按到了床上。
我以为他又要用强,情急之下张口冲着他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力气大的甚至尝到了铁锈味。
谢暄吃痛,一把甩开我。
我顺着他的力道朝床里滚了两圈,缩在角落警惕地看着他,
「这次不能怪我,谁让你色欲熏心……」
谢暄咬牙看我,神情越发的冰冷。
我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努力的让自己冷静道:「谢暄,你我一
言一行皆被人盯着,你新婚之夜便给了我休书,若是让外人知
晓,你我两家颜面扫地,这便是你想要的?」谢暄嗤笑一声,「郡主可真会倒打一耙。」
我忽略他的嘲讽,继续往下说:「今日伤了你是我有错在先,
可你明知我不愿嫁你,还使手段向圣上求婚难道便没有错吗?
如今我既嫁了你,一切尘埃落定,我日后定然好好做谢夫人,
不会再与你找麻烦。」
我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等着谢暄开口。
可等了好一会儿谢暄都没有说话,我抬头去看,谢暄眯着眼睛
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郡主这是要为了太子甘愿献身了吗?」
我脱口而出,「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嗤笑,「既然碰都不能碰,我留着一个花瓶一样的妻子干
嘛?供着吗?是不是还要每日上供?」
他的嘴真毒。
我急了,忙道:「只要你别碰我,别的我都依你,纳妾也
行。」
听到纳妾他神色一寒,视线在我身上打量着,许久他才收回视
线,古怪的笑了笑,将休书撕碎。
「既如此,我便再给郡主一个机会,这休书暂留。」
我看着谢暄欣长的身影离去,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答应的这般爽快,却不知他要我做什么?
4
新婚之夜,我独守空闺。
第二日,我睡的正香,便被一掌拍醒。
我一直有起床气,不满的嘟囔道:「谁?掌嘴。别扰我睡
觉。」
话未说完便对上了一双冷若寒星的眸子,瞬间闭紧了嘴巴,赶
紧坐了起来。
谢暄并未开口,却是拿出一跟银针,掀开褥子直接往我手指上
一扎,染红了下方的帕子。
我痛呼一声,「你干嘛!疼!」
开始我并未反应过来,等我看着那染红白色的手帕,瞬间脸色
一红。
他这是在假装我二人已圆房。
谢暄神色淡定,将银针放好,再次用褥子盖上落红,看向我神
色却隐含警告。
「郡主,记得昨日你说的话,如若反悔,我绝不饶你。」
我心中忐忑,只能点头。
曹嬷嬷推开了门,这时谢暄和我已经穿戴完毕,曹嬷嬷挨着另一个嬷嬷走进来,芍药伺候我梳妆打扮。
谢暄端坐一旁,身姿挺拔,面色冷沉。
进来的嬷嬷忙收了帕子,小心的放到盒子之中上,道:「恭喜将军,夫人,早生贵子。」
谢暄撩袍起身看了一眼梳妆镜前面的我,无表情的我:「准备一下去给祖母请安。」
说完他率先出了门,我忙跟上。
到了正厅,我见到了谢暄的奶奶,好在奶奶并没有为难我。她笑呵呵的接过我二人敬的茶,拉着我的手,送与我一看就质地温润的玉手镯。
「这是暄儿苦命的娘留着的,可惜她没能看到暄儿如妻,今日便给你戴上吧!」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昨日还差点捅死人家的儿子,如何有脸接人家的手镯。
我求救瞥向谢暄,他点了点头,我只得收着,谢暄与奶奶说了几句,便有事离去了。
奶奶是个极好的人,她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说着说着便眼底含泪。
说她是将门虎女,与谢暄的祖父经常吵架一言不合,刀剑相向。说她的儿子娶了个娇滴滴的江南姑娘,她大声说几句便偷偷抹眼泪,人却是极巧的,秀的秀帕漂亮极了,最好的是给她生了个这么好的孙子。
谢暄小时候长得跟个姑娘似的一样好看,我们一家人都担心他大成了小白脸,后来看到他跟人打架,放心了,哈哈……这小子打架可狠了。
后来啊,北戎太子亲自带兵偷袭江北,世代镇守江北的谢家,除了谢暄和老夫人,全族老幼,一百二十八口全部惨死在北戎的铁蹄之下。
「你既然做了谢家的媳妇,奶奶希望你能和暄儿同心同德,夫妻一体。」
奶奶殷殷说完便让我回去休息了,可我却心事重重。
我曾听爹爹说过,太子一直主张放弃江北,与北戎和谈,划江而治。
5
夜里,谢暄很晚才回来。
我睡眠极浅,在推门之声响起便已醒来,此刻被子下的拳头紧紧握着,竖着耳朵警惕地听着脚步声。
他来干什么?不会是反悔又要和我洞房吧?
若这厮真的反悔,我这次又到底是拼死反抗呢?还是假意顺从
呢?
我心矛盾,他已来到床边,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谢暄居然
躺到了我的身侧,我心跳得愈发厉害。
谢暄似感觉到我通通的心跳,猛的一拽被子,语含讥讽。
「郡主这装睡装的可真假。」
我心中一顿,脸色微红,一时不知是该继续装睡到底,还是起
身与他争辩一番?
气氛尴尬之时,忽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
一个黑衣人猛的翻窗而入,寒光一闪,赫然是一把利剑,径直
刺了过来。
谢暄武艺极高,他扯过被子缠住剑身猛的往外一横,瞬间借力
从床上腾空而起,与那黑衣人斗成一团。
我缩到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见谢暄拔剑而出,剑光寒影之中砰砰之声不绝于耳,而谢暄
与黑衣人缠斗许久,猛的黑人甩出一片毒针,毒针射向谢暄,
谢暄剑光闪过,避向一边。此刻打斗之声已惊动了侯府的人,护卫们的声音想起,黑衣人
趁势翻窗逃走。
谢暄身体一僵,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惊魂未定,小心的凑过去,却见他脸色煞白,唇间已经隐隐
发黑。
这是……
我低头看见他胸前赫然插着一根毒针,大惊之下,赶忙去撕开
他的衣服。
谢暄握住我的手,眼底一片冰海:「滚,不准告诉祖母。」
「不想死就闭嘴!」
我拍开他的手,看这毒来势汹汹,直接将他的衣服撕开,将他
扶到床上,慌乱地在房间里找工具,扒了半天才在一个柜子里
找到一套银针。
看着那套简陋的银针,我幽幽叹气。
没办法,只能先凑合用了,我将蜡烛移过来,用火给银针消
毒,礼针下去,谢暄猛的歪头吐出一大口毒血。
我摸了摸他的脉,皱眉,又是两针下去,看着他又吐出一口毒
血,这才松了口气。
「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创伤药。」谢暄躺在床上,此刻看向我的眼神惊疑不定。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搅动双手,觉得自己肯定暴露了。
他手指指向床头的柜子低声道:「那边有药,在暗格里。」
我走过去,拉开柜子,找到暗格才发现里面有不少的药,我小
心的为他敷上伤口,包扎好,手法娴熟,显然经常练习。
谢暄看着我的动作,忽然目光灼灼的盯着我:「郡主纵然失忆
了,医术还是这般高明。」
我手一抖,「你怎我失忆过?」
我确实失忆了,准确来说是丢失了一年的记忆。
因为年幼时身体不好,经常昏厥,药石无灵,母亲四处求医问
药,后来寻的药王施救,却要我拜他为师。
母亲本不同意,但在我再次昏厥之后,不得不将我送到药王谷
拜师,后来我每到暑热之时,便在药王谷学医。
三年前,江北之战爆发,我随师傅救济难民,据说在一次意外
中伤到了头,醒来便不记得那年的事了。
这事知道的人极少,就连太子表哥我怕他担心,都不曾提起,
他怎会知道?
谢暄就这么看着我,神色复杂,我甚至能从中看出几分情意缠
绵来,莫非我疯了不成?
许久他撇开脸,悠悠道:「郡主难道便从未想过,会忘记重要的故人吗?比如情郎……」
「不可能。」我几乎立刻打断他的话,笑了一声,「将军未免太无耻了,难道为了睡我,不惜假扮我忘了的情郎?」
他脸瞬间寒了下来,恼羞成怒的将我直接甩到床里面,拉上被子。
「郡主,今日之事,嘴巴闭紧一点,不许告诉任何人。」
我不忿的点了点头。
6
谢暄受了伤,不得不在家将养,而我身为他的刚过门的妻子,不得不贴身照料。
几天下来,我发现他倒不是难缠之人,他对一切都十分随意。只要他不馋我身子,我们勉强还是能够和平相处的,甚至他对我都无甚要求。
我母亲尊为公主,从小在宫中长大,养成了诸多规矩,对我要求甚远。
我时常庆幸,因幼年身体不好得以入药王谷,不然我定会被我那个公主老妈给憋出病来,而现在谢暄对我十分放纵,我一点一点试探他的底线。婚后我倒是自由,今日出去逛个街,明日出去骑个马,后来我
甚至敢偷摸出去看花灯,我晚上翻墙而入,一下跳进了他的怀
里。
我尴尬不已,他却含笑看我,「去何处了?」
我有些心虚的垂头,「就是去街上逛了逛。」
「街上能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有意思的地方瞧瞧。」
他今日似乎心情极好,连带的眉眼之间都温柔了许多,我受宠
若惊,忙点头,「好啊,你要带我去哪?」
他嘴角闪过一抹笑,「你去换身男装。」
我着实好奇,回去换了一身男装就跟他出了将军府,可我万万
没想到,他竟带我来了含香阁。
这可是金陵最有名的青楼。
据说无数贵族王子为花魁一字千金,甚至偶有粘酸吃醋,醉酒
打架之事。
谢暄转身进了里面,我只能亦步亦趋跟上,一进门妈妈就迎了
上来,「将军来了,您前几日让姑娘们练的舞蹈都练好了,您
要不要看看。」
他折扇轻摇,扔给妈妈一锭银子,「带路。」妈妈笑成了一朵花,引着我们进了包厢坐下,一坐下,他便只
顾着喝酒,我也不好意思问他,到底是看什么舞蹈。
我酒量不怎么好,刚想抿一口解解馋,却被他直接伸手抽走酒
杯,「你别喝,我不想待会背着你回家。」
我猛得一惊,他为何知道我酒量差?
我这边还在怔愣着,丝竹声响起,门帘被挑开,十几个姑娘盈
盈而入,清一色翠绿色衣衫,穿的甚为轻薄,挥袖之间,衣服
竟然寸寸掉落。
我惊了,她们居然边跳边脱衣服。
好在很快一曲舞毕,谢暄挥了挥手,姑娘们鱼贯而出,他明显
已带了几分醉意,眉眼带笑得看向我。
「郡主可学会了?」
我猛得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他笑意更甚,「郡主要不跳来看看。」
这厮竟然敢拿我与青楼的女子相比较,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吗?
我当下直接掀了他桌上酒,「谢暄,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依旧淡定处之,扶着我肩膀让我坐下,还甚为体贴的捡起被
我打翻的水果放于桌上。「莫气,要不我给夫人跳一段?」
不待我回应,他便出去了,我一肚子的火被他给搞蒙了。
猛的丝竹之声响起,一紫色蒙面姑娘徐徐而入,身姿曼妙,体
态优雅,眼神流转之间自有一股妩媚之气。
他黑眸如墨,一直直勾勾的盯着我,这一刻我竟有些恍惚,这
画面,似乎似曾相识。
一舞完毕,面纱落下,惊为天人,雌雄莫变大概便是形容他这
种妖孽的。
他歪着身子,凑近我,「姐姐可想起了什么?」
此时他已大醉,我茫然摇头,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独自
饮起酒来。
那日将军醉了,醉的还很狼狈。
我们回了房中,他便将我压于床榻之上,我心中危机四起,本
想推开他,他却在我耳边轻轻道一声。
「姐姐我成了英雄,可你去哪了?」
我心猛的颤了一下,终究没忍住推开他。
7最近我与谢暄关系缓和不少,只是我时常纠结,与谢暄是否真
有一段遗忘的情。
这日正好皇后传招,说我母亲正在凤仪宫,思念女儿,于是便
差人来请我。
我一入凤仪宫,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托词,太子早已在殿内等
候,缓带锦袍,趁的他仪表堂堂,但他早已不是我心目中的意
中人。
我一见他便心绪复杂,不争气的想掉眼泪,说实话我对他有欢
喜,但亦有怨恨,天子赐婚,他竟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跟说,
这太子当的真窝囊。
我对他的感情大概在大婚之日就灭了个干净,尚不至于对他念
念不忘,于是我盈盈一拜。
「昭乐见过太子。」
他见我面色冷疏,温声道:「软软,近日过得可好?」
软软是我闺名,我现在不甚喜欢他这么叫我。
「多谢太子挂爱,很好。」
接下来便是一些客套话,他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甚至不
住的讲起我们年少之事。
我打断道:「殿下,有话就直说吧!」太子道:「今日请软软来,确实有事相求。」
「不敢,殿下请讲。」
「软软应当听说过,大将军世居江北,江北一战,满门忠烈殉
国。」
太子长叹一声道:「大将军悲愤属人之常情,但如今我朝兵力
空虚,若因私仇一心主战,导致民不聊生,实在不是明智的行
为。我想请软软回去劝劝将军,同意割让江北,已促成和
谈。」
我没想到他是为此事找我而来。
轻笑道:「太子说笑了,我与他并无甚情谊,他岂会听我
的。」
太子眼中忽的闪过一抹杀意,「若劝说不动,软软可愿为天下
苍生而杀一人?」
我浑身冰凉,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堂堂太子之口。
如今战事未平,他却欲杀主帅,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软软,你可还记得说过永远站在我这边,这话还算数吗?」
他温柔脉脉的看着我。
我默而不语,只觉得眼前之人十分陌生,他早已不是当年力排
众议,率军出征的少年太子,而是变得为了权利不择手段。
「殿下,我一介女流,实在不懂朝堂之事。若太子无事,我便告退了。」
我转身欲走,眼角一撇,猛地看到一抹不远处,谢暄竟然和四皇子相携而来。
他视线看过来,与我遥遥对视一眼,甩袖转身离去。
8
谢暄至此开始和我冷战,一个大男人如此小气,未免有失君子风度,可这急坏了曹嬷嬷。
她叹口气,吩咐芍药,「去厨房熬点参汤,端过来,待会让小姐去给姑爷送去。」
我连忙摇头,「嬷嬷、我不想去。」
嬷嬷语重心长的道,「郡主呀,你在家做女儿时如何任性娇惯都可,可如今做人家媳妇儿便不能再任性了,大将军如此英雄人物,不知道多少姑娘挤破头想进门呢。」
我极其不情愿地跟着曹嬷嬷出门,带着端着参汤的芍药敲响了谢暄的书房。
「进来。」
仅仅是听见他的声音,我就打了退堂鼓,刚想张口就对上曹嬷嬷殷切的目光,只好咽下想说的话。「郡主自己进去吧。」嬷嬷让芍药将参汤递给我。
我轻轻推开了门,将参汤放在桌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夫
君,夜深寒冷,喝碗参汤去去寒吧!」
快点喝啊,哪怕只是喝一口我也好跟曹嬷嬷交代。
谢暄抬起头,冷冷目视着我,「郡主又想打什么注意?」
「你胡说什么,我就是给你送个汤!」我被他笃定的语气弄得
自己也有些不自信了。
然而谢暄却站起来,一步上前逼近我,另一只手将桌上的参汤
端起来,「既如此,那郡主可否先尝一口?」
「这……不合适吧?」我犹豫,共饮一碗汤,实在有些过于亲
密了。
不等我将后面的话说完,谢暄已经将参汤送到我的嘴边,我下
意识将他的手推开,谢暄手里的茶碗应声落地,参汤撒了一
地。
我扶着书架剧烈地咳嗽,怒声道:「谢暄!你干什么?」
「这参汤既是郡主所赠,那郡主自然要先尝尝,有什么不对
吗?」谢暄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参汤,慢条斯理地说,「还是
说郡主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所以自己也不敢喝?」
听见这话,我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怀疑我在里面下
药,所以才想让我『试毒』啊。我冷笑一声,「将军就如此小瞧我的本事,我若想毒死将军,
何须在参汤中下药!」
我气的甩门离去。
外面,曹嬷嬷和芍药看出来的我一身狼籍,当即红了眼眶。
「这、这怎么回事啊。」曹嬷嬷用手帕擦着我身上的汤渍。
我将我的手推开,咬着牙说:「一片好心,都喂了狗了!」
「小姐!慎言!」曹嬷嬷道。
我撇撇嘴,没有再说话。
回了住处,我气的躺在床上,才猛的反应过来,谢暄今日为何
会这般反应。
看来我与太子谈话,肯定早就有人与他通风报信,他今日不过
就在试探我罢了。
狗男人,我若想下毒,他岂能活过第二日。
此后我极少见到谢暄,不知是故意避而不见,还是真的事物繁
忙,我有些不习惯,
我每日起来向奶奶问安,奶奶年事已高却是十分爱闹的性格,
不过几日,她几乎把谢家的家底全部与我交代了一番,并殷殷
嘱咐。
「软软啊,你是个好姑娘,我这个孙子啊就是嘴硬,你要多担待些,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知奶奶也知道我门赌气之事,可我对谢暄感情实在复杂,我与他似乎真的有一段忘却的过往,他的行为让我隐约觉得,他或许是在吃太子的醋。
这日我用了晚饭,去了谢暄的书房,却在花园发现,谢暄正月下独酌。
他用酒擦拭手中长剑,他似乎醉了几分,竟开始在月下舞剑,他身姿潇洒,剑气如虹,翩翩少年在月下有一种豪迈飘逸之气。
我忽然想起父亲教我念的第一句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他猛地挺住,收剑入鞘,步履有些踉跄的走过来问,「你在念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竟是我糊涂了,姐姐怎会是那种龟缩偷生之人。」
我愣住,他方才竟叫我姐姐。
可我却依稀觉得,这声姐姐是十分熟悉的,自然的,
我问道:「你叫我什么?」他不答,而是直直的盯着我,「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见太
子,可好?」
我摇了摇头,我身为郡主,进入皇宫乃常事,不可能不与太子
照面。
他脸色一尘,逼近我,「你的眼光真是差极了,你的那个太子
哥哥有什么好,被一场败仗就下破胆的懦夫……」
「将军慎言!」
我忙打断他的话,知他今日真的喝醉了。
他向我走来,却一个踉跄将我扑倒在地,我被被他抵在树旁,
他嘴边酒气传入我耳朵,微微有些发热
「姐姐,你看看我,我哪里比不上一个太子!」
他此刻凤眸微眯,玉面微红,真当得起玉郎的称号。
他勾唇笑着,吻上了我的唇,我下意识往后靠,被他大掌按住
我不再挣扎,索性迎了上去。
这个吻,我并不太想拒绝。
在他逼人的视线中,我无奈道:「以后再入宫中必让人陪侍左
右,不再单独与太子会面。」
他这才有了些笑脸。我现在人忍不住相信,我与他或许真的有一段情。
9
刚刚入冬,皇帝舅舅突然病了。
纵使我对朝堂之事漠不关心,也隐隐察觉到了局势混乱,太子
与四皇子之争几乎摆上台面,这背后关系和战之争,谢暄这个
坚定的主战派,甚至已经开始公然为四皇子站台。
而我与谢暄的关系却陷入了奇怪的僵持,他最近对我避而不
见,或许因为怕因太子之事与我起争执,而我近日时常在梦中
见到他少年之时的模糊轮廓。
我已无法逃避,我与他有极其重要的过往被我忘了,我一时不
知该如何面对他。
皇帝舅舅病的越来越严重,甚至一度陷入昏迷,时睡时醒。
我与母亲一同入宫伺疾,母亲与皇帝舅舅一母同胞,感情甚
笃,见舅舅形容枯槁昏睡着,当下衣袖遮面,泪流不止,随即
又发起了公主脾气。
「御医呢,御医都是吃干饭的吗,拉出去通通砍了。」
母亲甚得皇帝舅舅宠爱,一向骄纵,此时无人敢求情,就连一
旁皇后也默不作声,太医跪了一地,战战兢兢。
我忙上前,「母亲莫气,让我瞧瞧吧!」因为自幼身体不好,便是被称为母老虎的母亲对我也极少发
火,她挥手让太医退下。
我坐下,给皇帝舅舅把脉,心中咯噔一下,舅舅气若游丝,显
然已经药石无医,不过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
我施以银针刺以穴位,一刻钟后舅舅悠悠转醒,母亲大喜过
望,皇帝舅舅将众人遣走,单独与母亲说了许久的话。
大殿之外,皇后将我叫到一旁,「玉儿,我知你怨太子,可他
身为未来储君,也是身不由己,你莫要怪他!」
我知她意思,左右不过怕关键时刻,我怂恿母亲左右未来储君
之位,给她儿子下绊子。
还未来得及张嘴,公公突然喊,「昭乐郡主,陛下请您进
去。」
皇后脸色一变,我来不及多想,便随着公公进了内殿,此时皇
帝舅舅已经被母亲扶着坐了起来。
见我进来,舅舅冲我招了招手,「昭乐,到舅舅这来。」
我鼻子一酸,忽的想起年少之时,他也是如此坐在龙椅之上,
笑着冲我招手:过来舅舅这,咱们昭乐以后做太子妃好不好,
谁做太子便嫁谁。
一转眼,就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皇帝舅舅也老了?我走近,母亲往旁边让了让,皇帝舅舅握住我的手,问,「昭
乐,别怨朕将你嫁给大将军?」
我摇摇头,泪不争气的的掉了下来。
我现在真的不怨了,甚至有些庆幸,那日太子让我杀了谢暄便
已经情断,后来太子让人下毒,便是彻底断情了。
皇帝舅舅长叹一声,「太子心胸狭隘,懦弱多疑,实在不是良
配,更不是良主。」
我心头一惊,莫非……
「朕决定废太子,改立四皇子,谢暄为四皇子所用,你嫁给他
也算是个好归……咳咳咳……」
突然门外隐约传来刀剑声,和太监宫女的呼救声,听到有人
喊。
「不好了,太子带兵闯宫了!」
10
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
太子手持利剑,披甲而入,身侧跟着皇后,和精壮的士兵。
皇帝舅舅猛地瞪大眼,抖着手指,「逆一……」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母亲愤而起身,「你们干什么,想造
反不成?」
太子道:「姑姑何出此言,父皇病危,老四意图谋反,本宫带
兵包围父皇,天经地义。」
我只觉得眼前的人异常陌生,他何时变成这样的,那个曾经发
誓收复故土的少年英主,何时变得如此懦弱,甚至面目可憎。
母亲拿出圣旨高高举起,大声道:「皇帝已经决定废了你,改
丽四皇子为太子,尔等还不领旨。」
太子拳头一握,面色惨白,一旁皇后脸上闪过杀意,下令,
「长公主假传圣旨,还不拿下,死活不论!」
两方人马迅速激战在一起,母亲拉住我的手,从后门离去,后
面士兵紧追不舍,一道白光闪过,我猛地挡在了母亲面前。
头好痛……
我再醒了已经在公主府中,母亲见我醒来,忙嘘寒问暖,见母
亲没事我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表示无事。
母亲这才放下心来,谢谢与我讲了那日之事。
原来我已经昏迷了半月有余。
而父亲早就因为太子主和而投靠了四皇子,只是表面表示拥护
太子,将我嫁给谢暄也是父亲向四皇子纳的投名状。那日父亲与四皇子及时带兵赶到,救了我和母亲,现在太子已
经被囚东宫,四皇子继位,正在准备登基大典,我父母总算在
这场夺位之中成功的保住了家族荣华。
我张了张嘴,还是问出了口,「谢暄呢?」
父亲神色变了变,递给我一封信说:「前日北戎发兵挑衅,谢
暄已经带兵出征了,走之前给你留了一封信。」
我接过父亲手中的信,打开,潇洒刚毅的字迹映入眼中。
吾平生夙愿有二,一为带兵收复江北之地,复我故土,二为姐
姐记起当年之事,明我心意。
愿得胜所归之日,得吾妻亲解战袍!
我并没有想起他,可心却难受的厉害,泪不受控制的滚落,滴
在了墨迹之上。
我从未如此迫切的希望可以想起当年之事,但天不遂人愿,我
伤势日益好转,但对当年记忆依旧一无所知。
可我的心里却逐渐被一个身影占满了。
开始忍不住想他。
我时时刻刻打听着前方的战事,我听人讨论着他又打下了几座
城,因为治军严明百姓争相参军,北伐大军准备渡江……
我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啊!我爱上了每天在茶楼听着那些半真半假关于他的故事,他的音
容笑貌在我的记忆里逐渐成形,仿佛他回到了我的眼前。
我时常后悔,在新婚留下如此难堪的一夜,我开始期待,他得
胜而归我为他解下战袍,我想告诉他,虽然我未曾想起我们的
过往,可我的心再次装满了他。
可这一切我都没能等来。
那一日我依旧想去茶楼听戏,芍药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小
姐不好了不好了……」
我本想训她行事不要如此慌张,听完她的话却猛地顿住,猛的
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径直撞向了一旁的桌角……
11
他们说我的将军战死了。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他是百战百胜的战神,他是整个南朝的
保护神。
他怎么可能会死?
我那日撞伤了头,时常头痛,偶尔会陷入昏睡。
我在漫天黑雾中窥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在尸山血骨中伸
出了血迹不堪的手,抓住了我的脚。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死在这……」
我将他带回了药王谷,他的命真的很硬,昏迷了三日才醒来,师傅笑着说,他的命,可是吃光了半个药王谷才救回来。
少年说他叫阿复,我一听就是假名字,也没逼问。他的容貌是极美的,眉眼如画,便是在金陵城中,我也从未如此好看的人。
阿复就这么在药王谷住下了,他的嘴巴很甜,他甚至十分聪慧,师傅每日逼我背的药王典籍,他仅仅看过一遍,便能倒背如流。
他会随我和师傅前去救济灾民,江北之战大败,让无数南朝人开始向南迁移,他们颠沛流离,妻离子散。
阿复每每看到总是紧握双拳,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刻骨的仇恨,他说,「姐姐我想去参军!」
我拍了一下他的头,「参军干嘛,去送死吗?」
「不,我要收复江北。」
我嗤笑一声,「就你这样的,恐怕会被抓起来卖进青楼。」
他不再说话,只是眼中火焰更甚。
他在药王谷整整养了半年的伤,时日越久,我才发现他性格是不羁的,跳脱的,偶尔喜欢捉弄我,但更多时候是沉默的,冷沉的,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他每天都会看兵书,师傅说他不是池中之物,我嗤之以鼻,我是昭乐郡主,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首辅,太子是我表哥,他不是池中之物,难道还是神仙不成?
师傅有个相好,是依翠楼的姑娘,一日师傅偷偷去会相好的,我于是带着阿复跟在后面,逼着阿复带我跳上了依翠楼的小楼,我俩在墙角看着师傅喝酒,姑娘跳舞,越跳姑娘衣服越少。
他红着脸捂住我眼睛,之前在侯府被规矩森严管的久了,出了门便疯了,我轻轻的扣住了他眼睛说:「你害什么羞呀,快看,那个姑娘腰可真细。」
我们趴在窗户上看了许久师傅和姑娘亲热,最终他脸红成了猴屁股,将我从小楼上拎了下来。
日复一日,我觉得阿复似乎越来越沉默一日,我生辰将近,他问我想要何礼,我想起那日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当真是秀色可餐,于是我玩心大起,说我想他穿女装跳那日的舞。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故作失望的叹气,唉,你要是不想穿就算了,只是可惜了你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我万万没想到,生辰那天,他居然当真换了一身翠绿色女装,环佩叮当,以纱遮面,肤如凝脂,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娇羞之态,比那日花魁跳的还勾人。
我当真服了他,仅仅看了一遍,便能如斯还原,于是我十分入戏份大喊,「美人,你衣服还没脱呢。」他气的横了我一眼,我忽的想起了眼儿媚这三个字,真是嫉
妒,一个男人怎么能生成这般模样。
舞罢,我俩偷了师傅的酒席地而坐,我喝了一杯就倒了,最终
便互相依偎着睡去。
第二日他却与我说:「姐姐我要走了。」
我当时甚为生气,原来这小子一直就在偷偷计划逃走,我扭过
头不看他,「要走就走吧,你压根都没想跟我说。」
他急了,赶忙扳过的肩,小心翼翼的说:「我也不舍得姐姐,
但是我要去参军,我一定要收复江北。」
我当时只当他年少轻狂,却不知他身负血海深仇。
后来他还是走了,频频回头看我,大声冲我喊:「姐姐你别把
我忘了,我会回来娶你的。「
「哼,你就走吧,我肯定会把你忘了的。」
后来一语成戬,我真的把他忘了。
12
我这次受的伤总也不好,幼年旧疾也复发,母亲甚至请了师傅
过来,我却还是倦的厉害,时常一睡就是半天。
梦中,我时常能感到有一少年站在我的床头,是而摸摸我的
头,时而叹气,时而对我笑笑,我叫他却没有反应。
我听到了他说:姐姐,等我回来娶你。
我等你回来,我一定等你回来,我想告诉他,却什么也喊不出口。
半月之后,我终于好转可以出门,我甚至逐渐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的将军真的回不来了。
新皇帝要往江北派新的主帅,谢暄身死,极大的打击了朝堂的士气,我的父亲身为文官之首,主动请命担任主帅。
我理解父亲,他年少时便弃文从武偷偷跑去江北参军。从一介小兵摸他爬滚打做到将军,但终究是先帝仁懦,对北戎屡屡退缩,他心灰意冷才返回金陵,后尚公主,却日渐消沉。
我尤记得父亲教我的第一首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对酒当歌,月下舞剑,那般风姿,其实谢暄是像极了父亲的。
母亲得知父亲出征,哭了整整一夜,第二日闭门不出,我送父亲出征,眼泪滚滚而下。
父亲,一定要回来。
我失去了一个夫君,不能再失去一个父亲。
父亲走后,我日夜担忧,还要宽慰母亲,后来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江北之地出现了一个神秘小将,戴青面獠牙的修罗面具,乃天
神下凡,有万夫不挡之勇,他被父亲收入麾下,频频溃败的南
朝将士士气高涨,终于稳住了江北局面。
后来那位修罗将军所向披靡,在其带领之下很快便将战线推至
江水之北,夺回了江北三郡,北戎提出和谈。
后来将士班师回朝,我于城楼之上忘去,看到父亲死灰一般熄
灭的神色再次有了神采。
我想着这一刻父亲是快活的,可我却在等不来我的将军。
我转身欲走,却在千军万马之中,被一个身影吸引,那时一个
戴着狰狞面具将军,骑在高马之上,在人群之中气质出众。
他,竟像极了谢暄。
「谢暄!」
我喊她。
他身体一僵,向我这边一瞥,又冷淡的转回了目光。
我这才知道他便是那位修罗将军,我与父亲说:「他一定是谢
暄,我不会认错的。」
父亲顿了一下,那犹豫太过明显,我几乎立刻确认他便是谢
暄,可我不知父亲为何欺骗我。
直到我去了修罗将军的府邸,无意中看到他卸下面具的,那张伤痕嶙峋的脸,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说谢暄死了。
那张可怖脸,谁会相信是曾经被称为玉郎的大将军?他见是我,扣上面具,扭头便走,甚至不肯看我一眼。
我上前拦住,猛的抱住了他的腰,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却冷淡的说,「郡主,请尊重。」
我强忍心中委屈,徐徐开口,「你若是谢暄,那我抱自己的夫君有何不可。你若不是谢暄,那我的夫君已死,将军尚未娶妻,不若我去讨道赐婚的圣旨,将军便无需言自重了。」
他不再言语,默认了我的存在,于是我日日去他家,整个金陵城都开始传,郡主疯了,竟然看上了那个修罗将军。
而我早已不在意这些,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总有一天我的爱会开出小花,治愈他的伤痕。
我等着,他再叫我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