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tle: 重男轻女的父母将来会会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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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2024-09-07 00:00:01
我妈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在满头大汗地搬运货物,两只手根本
没空接手机,只得将手机放在地上,开了免提。
未闻人声,就先听得我妈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呜呜
呜,石头!你外婆……你外婆出事了!」
癌症。
还是晚期。
这个消息让我有点意外,外婆往常对我妈气势汹汹,可不像会
得癌症的模样。
还来不及安慰她,她便哽咽地告诉我:「你大舅说,每家必须
出一个人丁,在家轮流看护你外婆。」
我愣了愣。
「陪夜?」我皱起了眉头,「各家出点钱,请个陪护就是。」
我妈顿时拒绝道:「那怎么行?你大舅说了,找陪护得花那么
多钱,还是外人,万一咱们不在,谁知道怎么欺负你外婆
的?」
「妈,咱家这个情况,亲自照顾,就算有心也无力啊!」
在我大二的时候,爸爸肝癌离世,不到一年,妈妈又查出来了子宫肌瘤,手术摘除,身体差了不少,尤其是又患上了抑郁,整个人仿佛是个水晶娃娃,我一点都不敢让她受刺激,尽量语气温和地安慰着。
毕业之后,我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为了养活我和我妈,只得选择弃文从商。
而我,事业刚起步,经常需要通宵跟进,如果公司这里没有我盯着,出了差错,无法按期交货,光赔偿金都能让我倾家荡产;要是顺势再被告上法院,我还得进局子喝茶!我平日连假期都没有,哪里能日夜照顾老人?
不说家里那些爱恨情仇,我真真是有心无力、分身乏术!
这一路走来,我很少跟我妈哭诉辛苦,她总以为我工作十分轻松,只是算算数,看看账本。
「你把工作放放行不行?」我妈哭着说着,「石头,人不可以不孝顺!」
那是愚孝!你忘了外婆以前怎么对你的了吗?!被大舅一家吸血吸的还不够吗?!
我在心里默默吼了一声。
我不怕别人说我不孝!一家人里,我只在乎我妈一个人!但我妈是个软弱性子,尤其是跟有血缘关系的家里人,更是比一摊泥巴还软,随着那些人揉捏!
「你这身体,怎么可能经得住日夜折腾?!」我烦躁地回了一句。
电话那头,我妈还在抽噎。
我思来想去,摊上这推不了的烂摊子,还是得正面解决。
这事,肯定是我那佛口蛇心的大舅在作妖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家事中故意找事挑唆我们一家人了。
安慰好我妈,我给大舅拨过去电话,尽量客气地告诉他,我妈身体差,我工作太忙,商量商量几家人各自出一部分钱,请个高级护工,铁定靠谱。
「小石头,你说这话,你和你妈可就没良心了!」大舅的嚷嚷从手机里传来,「你外婆辛苦拉扯咱们兄弟姐妹们长大,你连这点力都想找别人替你出?你还是人吗?!」
「不行就赶紧辞职,你那小破生意,有什么做的必要?!赶紧关了回来照顾你外婆,不然我可告诉街坊邻居们了,你妈太不孝顺!」
我被激起了火气,新仇旧恨顿时一起涌上来。
正想开口回怼,那边电话居然已经撂下了!
这真真是不把我们一家人当人看!故意拿着仁义道德的石头往我们伤处砸!
气得我磨牙,想了想,跟和我一起做生意的干弟弟宇轩交代了几句。
这口气,我咽不下。
02
等我赶回家里,刚拿钥匙打开房门,就看见我妈扶着硬沙发的椅背站起来,她用那一贯愁容看向我,尤其是那双夹杂血丝的泪眼,只让我觉得心头那一撮强压的火苗,若隐若现地直蹿。
因为我知道,她这样子显然是已经心里决定了什么。
果然,她颤巍巍地问我:「石头,行李都收拾好了,咱娘俩什么时候过去?」
我的神经被拉成了一条直线,我压制着火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等我回来再做决定吗?你是等不了这一小时就给我拿主意?」
我妈没想到我此时气成了这样,收住眼泪,反问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冷笑了一声,「妈,往常顾念你,我能吞的委屈都吞了,但今天儿子我非要把赵家做的事说道说道!」
我这人脾气很好,只要不碰到我的底线,就算拿红酒浇在我脑袋上,我都能笑嘻嘻地问你手举得酸不酸。
但如果非要触碰我的底线,别说亲妈,天王老子我都不能认!
我把手里东西一扔,坐到沙发上,压抑着情绪:「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儿子,说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可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了?!又出钱又出力,什么都帮着你娘家,可谁领你情了?!尤其你大哥,不知道坑你儿子多少次了,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瞥了眼电视,我满头乱蓬蓬的头发,不知道是路上风吹的,还是气急眼了竖立起来了,颇有些怒发冲冠的意思。
我妈扶弟魔的精神也猛地上来了,嘴硬道:「这个节骨眼,你还计较这么多?你外婆还能活多久?这时候不才能看出来养儿防老的意义吗?何况你大舅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啊!」
我冷笑道:「一家人?我高攀不起他那一家人!」
若说小舅和姨妈还称得上家人二字,可我大舅这一家人丧尽天良,把我们母子俩逼得步步后退临近悬崖,只把我妈当做提款机,他什么时候把我们当家人了?需要出钱出力的时候嘴上倒是喊起来了!
「妈,你醒醒行不行啊!你耗尽青春,朝钟暮鼓,十一岁在外婆逼迫下休学,从此流的每一滴血、洒的每一滴汗、哭的每一滴泪,都成了大舅房上的砖瓦!」
「你看看他们一家人,新建的房子大气吗?那脚下是我们家的地啊,把我们娘俩的房子推了,占了我们家的地,他们潇洒了,我们呢?被赶出自己家出去租房!这是人干事?」
「不光这,我爸得了肝癌,肿瘤部位不适合开刀,这话是医生说的,到了他们嘴里,就成了我们是活活耗死了我爸,害我们娘俩背上了害死我爸的臭名!」
「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因为我穷,租不起场地,在家办公,在他们嘴里,就成了我是个没工作的地痞二流子,甚至跟我一起打拼的小伙伴,被他们指着鼻子嘲笑是我包养的打手和小姐!」
……
这还只是桩桩件件里的几件事罢了!
「这些事,我不说,但全都刻在我心里,它在流血,你懂吗!」
「外公去世的时候,大舅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你见,就怕被你分走家产,你不看看我和爸爸怎么对你的,再看看他们!竟然还愚昧不清地跟我说你大哥那些亲戚很靠谱?」
「我自己不怕丢人现眼,但你娘家人,尤其大舅一家,他们从老到小做过的丑事不嫌丢人吗?老的背后捅我们母子俩的刀子,小的当面诋毁骂我,每每争得头破血流的丑陋嘴脸,我想九泉之下老爸都看得一清二楚了,你离得那么近,看得那么清楚,还在自欺欺人,还在拥抱魔鬼!」
我整个人都在战栗,这些年受过的委屈,我都喊了出来!
可我妈第一反应却是指着我的鼻子大吼:「你闭嘴!生怕这些事邻居听不到么!你今天真要逼死你妈?」
想说家丑不可外扬?
我嗤笑,「不要再拿亲情威胁我了,我的心早就死了。」
我一字一句地跟我妈说道:「小时候他们一家人欺负我,你不但不为我出头,还助纣为虐,他们欺我,你压我,我哭得眼泪都干了也没办法,因为那时候我吃你的用你的靠你养活!我只能忍!」
「但现在,你要搞清楚,物质上我对你好,衣食住行金银首饰保健品……流水一样供着你,是因为我叫你一声妈!是因为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从不忤逆你,但这次,我忍够了。」
我妈似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眼里含着泪,手颤巍巍地指着我的鼻子,我垂眼一看,看见她指尖肉刺尖尖,再细看去,手上肌肤满生裂纹。
那些裂纹来源于年轻时为了养活我和一家人而努力刷盘洗碗,养猪种地,辛苦劳作,她年纪轻轻就落下了一身的疾病。
其中有一半,是为我累伤的。
心中一颤,我已经心软。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妈不是个蠢人,她只是善良过了头,懦弱到不敢反对罢了。正当我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我妈的手从我眼前抽离,转瞬
间已经甩在了我的脸上,这狠狠的一耳光,抽得我心上流血。
我靠在墙边,沉默不语。
脸上发热,似乎在慢慢肿胀成巴掌印的模样。
她声嘶力竭地哭起来,我也忍不住流了眼泪。
两人寂静无声,相对默默无言。
「你还有话说吗?都说出来吧。」
她这样哭过一场,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点点头,「有。」
「这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妈,我给你两条路。」
「一,这一巴掌打断我们母子情分,我就此滚出这里,每年给
你寄赡养费,你当我这个儿子白养了,死了。」
「二,今后外婆家的事情,我说了算,你不能再做任何把我们
母子生活再推入绝境的选择,做人,不能做个糊涂人,死了,
不能做个糊涂鬼。」
听着我的话,我妈本来心如死灰的眼里突然亮起了一丝光。
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可是又充满了信
任,求助,和希望。她擦了擦眼泪,嘴唇蠕动了一会,才低声道:「石头……妈,
听你的!」
我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
扶住老妈的肩膀,我认真道:「今后我们这个家,我替你做
主,我替你撑腰,我替你挨着风雨!你孝顺没有错,但自己每
过得好点都要被外婆用亲情绑架,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大舅,那
不是孝顺,是有病。」
我妈抿着嘴,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出来,眼含着
泪。
这段我憋了一辈子的话说出来之后,我好像整个人都活了过
来。
可我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似乎还有更大的困难,在前方等着我。
03
外婆这病,是床头病。
咳嗽,要端痰盂;擦身,要端脸盆;大小便,更是要端屎桶。
当晚,我一只脚还没踏进外婆家的内屋,外屋的大舅已经正襟
危坐,全家人也都尽数到场,等着我来开家庭会议。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赴了鸿门宴。
大舅看见我,顿时一脸痛心疾首,戚戚然地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老人家,这么多年没过多少安逸日子,更没享到多少儿女的福。一辈子任劳任怨,重的累的都自己扛了,撑起了天,盖起了房。」
还义正言辞、似有别意地敲打道:「现在天将塌了,房快倒了,儿女尽孝的大任谁也不能推辞!谁要敢推辞,谁就是忤逆不孝!我第一个不饶!」
这帽子扣的,压死人。
我想如果家里有祠堂,大舅都要说这满屋子供的牌位显灵托梦了。
亏了我预感到这一切,帮我妈推脱掉了过来的事,她要在这里又要自责流泪了。
大舅这段话刚说完,姨妈和小舅面面相觑,嘴唇都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年头谁没有各自的困难?但迫于大舅这么多年跋扈下的淫威,愣是没人敢作声,小辈们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垂着脑袋。
倒是我这个隔了一辈的愣头青,大声地附和起来,「大舅说的极是,您身为长子,身上的担子最重了,我们这些小辈们都觉悟低,您是我们的表率啊!」
我这么一说话,全场静了。
因为我一向脾气爆,大家都看得出来我对这一家人有多不耐,可我今天一反常态,竟然捧起了大舅的臭脚。
大舅也愣了,谨慎地看着我,「石头,你什么意思?」
我笑道:「什么什么意思?大舅,听我妈说你们陪外婆去市区医院确诊的时候,那叫一个劳心费力,长辈们都上了年纪,身子骨都撑不住,今天陪第一夜的任务,做外甥的自然身先士卒,自告奋勇接下了。」
听我说完,大舅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犯傻他自然高兴,故意问道:「石头,你行吗?」
「当然,我妈身体开刀的时候,不也是我一个人打地铺熬过来的?」
说到这里,姨妈和小舅神色都有些复杂。
我安抚笑道:「姨妈家里多了两个嗷嗷待哺的龙凤胎,小舅儿媳出了车祸,我都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没有怪各位长辈的意思。」
虽说我这么说着,可是一句不提当时大舅家当时可没出什么事,所作所为更可气。
亲妹妹家庭条件不好,肿瘤开刀,当哥的一分钱没拿不说,人都没到场过,假惺惺地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分钟就挂掉了。这就是我妈用全部心血灌溉的哥哥。
何等感动!
大舅脸色有点不好看,咳嗽了一声,「行,那今晚就你来吧,
对你外婆一定要上心,别光摆弄你那破电脑,知道不?」
我笑着点头应下。
好似完全没有脾气似的,让大舅一脸莫名,看起来有些摸不着
头脑。
他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妈这个对娘家言听计从的扶弟魔竟然
能生出来这么个忤逆不孝的混世魔,断了他不少占便宜的好
事。
但我今天做的说的,他挑不出一点毛病。
客气寒暄几句后,大家都散了。
我和外婆家的看门狗大黄,一起站在街边目送长辈们一个个离
去。
大黄蹭着我的脚,我目光远眺,抚摸着大黄的脑袋。
这狗是我替外公抱来的,这么多年,再看见我居然一点不认
生,还能不停地对着我摇尾巴。
再看食盆,空空如也。
我马上扔了一根火腿肠给它,看它吃的狼吞虎咽,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前两年外婆养过一只宠物博美,被喂的油光水滑,天天被外婆抱在身上,数不尽的亲昵,还被惯出来不少坏脾气,看见人就趾高气昂地叫。
蹲下来,我苦笑着跟大黄喃喃道:「重男轻女家庭里的儿女啊,像极了两条狗,一条是看门的,一条是当宠物的,一条是地下的黑泥,随便践踏;一条是天上的白云,高不可攀。」
大黄似乎听懂了我在说什么,伏在我的脚边,满足地舔着嘴,回味着火腿肠的鲜香。
喂过大黄,我进了屋里,看着床上语无伦次、神志不清的外婆,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人毒不堪亲。
即便外婆药石无医,也应该待在医院,可听说大舅极力阻止送去医院,生怕烧出天价医药费,自己要担一大份,美名其曰让外婆在家多享几天福。
癌症晚期,能活活痛死人。
外婆对大舅多年的偏心和袒护,到了老年竟成了一场报应。
我坐在床边陪外婆发了一会呆。
外婆时晕时醒,醒的时候能认出我来,我喂了水,她看我的眼神比往常多了几分感动和温和,叫着石头,可其他话都说不清楚了。
随着滴答的秒针走动声,伴着外婆的呻吟,我开着笔记本,轻声敲打着键盘。
我本身的工作就是和国外的客户联系,时差四个小时,忙完一天也要到凌晨两三点,偶尔通宵不睡,对我影响不大。
但外婆情况很不好,每隔一会就喊我,不是想上厕所,就是想喝水,再不就拉着我说一些听不清的碎碎念,着实磨人得很。
等到早上我妈带着点心来替我的时候,我几乎是看见我妈的一瞬间,就伏在床边睡着了。
04
之后第二天,轮到小舅叫苦连天。
第三天,到了姨妈值夜,我听我表弟说,短短一段路,姨妈是喊了出租车回的家。
第四天。
这天,终于轮到大舅家了接班了,吃完晚饭,我妈到我屋里吩咐,要我早点休息,等明天又该轮到我们了。
即使愚孝如我妈,想到这里,也痛苦地叹了口气。
本该休息的,可我妈这四兄妹中,属我大舅最能扯后腿,我总觉得心慌意乱,不太放心,决定去外婆那儿看一下。
外婆家很近,我开车就五分钟。
刚到门口,大黄看见我,兴奋地起身围着我打转,我拆了份儿狗粮给它,伸出手指和它嘘了一声。然后按兵不动,走到窗户边,偷偷透过玻璃朝屋里望去。
屋里就两个人,躺着的外婆,和大舅妈。
或许是大舅妈笃定这时间不会有人来,不然,这接下来的一幕,也不会让我看到。
我站在窗外扒着窗户缝往里瞧,只见外婆颤巍巍地伸着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水杯,想让我舅妈递水喝。
可大舅妈脸上却露出明显的不耐,别过头去,大声呵斥道:「干什么,又喝?喝什么喝?!死老太婆,我又不是你养的那个蠢货闺女,指东不敢往西,你他妈的喝完不到几分钟就要尿!尿完又要喝,这么折腾是想要我命啊?你省省吧,给我憋回去!」
我顿时心里生出火气,想不到表面上装的勤快贤惠的大舅妈,私下竟然这么对待外婆?!
这是欺负外婆现在话都说不清楚没法告状啊!
我不想打草惊蛇,悄悄拿出了备用手机,打开录像功能,放在了窗台上,照着屋里的景象。上面记录着大舅妈指着外婆口沫横飞谩骂的画面,话里都是十
分难听的挤兑,反反复复的唠叨怨言,甚至看到外婆想要伸手
自己碰水杯,大舅妈的威严似乎被挑衅到了,砰的一声把杯子
扫了在地上。
「老不死的,你听没听见老娘说的话?!活着就会折腾祸害
人,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满口污言秽语,响彻整个屋子。
外婆脸色越来越白,浑浊的眼泪从脸颊沟壑上流下来。
看着自己精挑细选的儿媳妇这么对自己,她心中会不会有着无
限悔恨?
我长长地吐了口气。
「石头,你在这儿站着干啥?」
突然,我妈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惊动了屋里的大舅妈。
但这时候,屋里大舅妈的谩骂也已经传进了我妈的耳朵里。
她浑身一哆嗦,双眼都红了,拿起旁边的笤帚就往屋里冲,嘴
上还大吼着:「姓潘的!你敢这么对我亲娘?!」
大舅妈看我妈来了,手上还气势汹汹地举着笤帚,顿时吓得拔
腿就跑,夺门而逃,从我身旁逃开。
我也赶忙进屋。
我妈把笤帚一扔,扑到床边,把外婆被子一掀,恶臭扑涌上来,屎尿早就糊了外婆一身!
「娘啊!闺女对不住您!」
我妈哭嚎着,让我打着下手,含泪给外婆收拾起来。
刚换上干净衣服,给外婆擦拭清净,这时,外婆突然摁住了我妈的手,青筋凸起,动作似乎很有力,宛如回光返照,再不像这几日的虚弱昏沉。
我妈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紧紧抓住外婆的手,「娘,你没事吧?」
外婆哆嗦着指着那方梳妆台上的密码盒子,念出几个数字,用尽全部力气,说出一句话。
「闺……闺女……你打开盒子,那都……都是留给你的,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我妈默不作声,泪流满面。
这句话,她等了一辈子。
我替我妈打开了外婆的梳妆盒,里面是账本和遗嘱,看来外婆在确诊前就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了。
还没来得及细看,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赶忙把东西塞到我随身的包里。
只见门口大舅怒气冲冲,大舅妈在后面哭哭啼啼,他们身旁还有大舅家的两个姐姐和两个姐夫,几个人一起挤了进来。
显然来者不善!
05
「你看看你妹妹,她刚竟然想拿着笤帚来打我!还有没有点教养了?!」
大舅妈一进门,就恶人先告状起来。
我妈气得浑身打哆嗦,她指着外婆地上刚换下来的满是屎尿的衣服质问道:「我为什么要打你,你敢不敢跟大家说说,你照顾我娘到底是怎么照顾的!指着她鼻子劈头盖脸的骂,她一个病人控制不了拉屎撒尿怎么了?姓潘的,咱妈以前对你多好你都不记得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啪!」
大舅突然一巴掌甩在了我脸上,「谁给你的权力教训你大嫂?!」
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了,把我都弄懵了。
我妈本就是病残之躯,这段辛苦更是强弩之末,当下就无力支撑,顺着墙就跌坐下来。
我大舅倒也没想到我妈这么不禁打,愣了下,转而嘴硬骂道:「装什么装,哪有人软得跟纸似的的?」
急忙蹲下,我查看着我妈的情况,她痛苦地抬起头,两个鼻孔都冒着血,嘴角也破了。
内心的火苗熊熊燃烧,我也顾不得敌众我寡,冲上去一把推开了大舅。
我发誓,我还没碰到他,他侧身躲过去了。
可他那一脸痛苦的样子,好像被车碾过了一样,演技拙劣地顺势坐在地上。
「哎呦喂!打人了!打人了!外甥打舅舅,天理不容,遭报应哟!」
大舅妈配合地尖叫起来,顿时屋子里乱作一团。
一家人欺负我和我妈文弱,大姐夫一拳砸飞了我的眼镜,二姐夫一脚踹在我的心窝,痛得我肝胆俱裂。
随后两个表姐也加入了战局,我被这雨点般的拳打脚踢揍得只能趴在地上喘粗气。
这一刻,我痛恨极了自己的肩不能提手不能扛。
而我大舅也没闲着,拎起一旁的拖把柄,朝着我挥了过来,躲无可躲!
「石头!」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肝胆俱裂的一声呼喊,一道身影挡在了
我面前。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横扫来的拖把柄狠狠砸在了我妈脑袋上,她
顿时浑身一哆嗦,趴在我身上,一动不动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只有瘫着的外婆发出支吾哼唧的哭声,在不停地捶着床。
我脑袋里轰的一声。
忍着剧痛,我爬起身来,扫视一圈,看到桌上给外婆削苹果的
刀子,一把抓起来,朝着大舅冲了过去!
大舅吓傻了。
可惜,屋后的大黄早就听到了这里的吵闹,引来了邻居,隔壁
大叔一把抱住发狂的我,在众人按住之后被夺走了刀。
满屋凌乱,外婆发出呜呜呜的哭响。
整个街头巷尾的人,都围了过来。
我走过去,扶起我妈。
巨大的悲伤和仇恨,使得我声音都麻木了,我搀着我妈,一字
一句地说道:「我八岁那年,大表姐污蔑我偷钱,我妈信了你
们,拿起扫帚冲我一顿毒打,最后钱在二表姐兜里找到了,你
们无话可说,硬是污蔑是我把钱放进二表姐兜里的,说我从小
就偷东西,长大了一定没出息,现在挨打是提前被社会教训……除了我爸,没一个人信我。」
「我十岁那年,二表姐明明知道我芹菜过敏,还故意在我碗里放了一个芹菜馅的饺子,我当天就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差点没了,我爸气得要去算账,被我妈拉着劝说,一个大男人在我床头落泪。」
「我妈思想转不过弯来,但我能理解她的孝顺,虽然太愚昧,可她生了我,养了我,我愿意承担她犯下的错。」
「但是你们呢?我为什么要容忍你们?你们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仗着我妈的软弱和外婆的偏心,以前推房占地,把我和我妈赶出自己家,现在外婆还没断气,就迫不及待要卸磨杀驴,你们还是人吗?」
周围的街坊们都没说话,只是眼神都很异样。
我们家这些事,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只是我大舅在村里是个官,村里的事一言九鼎,大家面上都很恭维他,也就养成了他的蛮横不讲道理。
「你胡说八道!你们现在这样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是你们一家自作孽!活该!」
大舅却先恼羞成怒了,带着女儿们跳脚,还想继续打我,邻居们看不下去了,劝了几句。「石头……」我顺着声音看去,外婆艰难地吐着字,「带……
带你妈走……」
我没说话,搀着我妈往外走,也没人拦我,就大舅一家还在背
后骂骂咧咧。
走出房门,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我不会放过你们一家人的。
一个都不会。
不会!
05
我在那天夜里,扶着妈妈离开了这个比夜还黑的屋子。
也在当晚,外婆去世了。
我大舅做得真的很绝,听说他们夫妻在众人面前黑白颠倒,反
过来诋毁是我和我妈闹事,活活气死了外婆,我和我妈,又背
上了气死外婆的恶名。
我带着我妈直接去了医院,妈妈拍完CT,被诊断出是脑震荡,
需要静养一个月,我被打的也不轻,一起休养着。
听说了外婆去世的消息,我妈整个人都崩溃了,可大舅不让她
来参加葬礼,就连我,外婆下葬那天也只能离得远远的,替我
妈和自己磕了几个头。有看到我的亲戚,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可我除了忍耐,什么
都不能做。
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一家也没有放过我。
大舅家的二姐夫利用自己的人脉手段,伪造了一份遗嘱,昭告
外婆家所有财产都是留给大舅一个人的。
如果不是那天我用手机录下了外婆的临终嘱托,我都信了。
最让我和我妈恨极了的,是后来我妈去墓园看望外婆,却看到
墓碑上没有她的名字。
直接将我妈从娘家除名!
他们如此绝情,我也不需要再忍让客气。
06
外婆走后的一个月时间,我先把我妈和大黄安置在了外地朋友
的房子那边,没了后顾之忧,准备再想办法对付那家人。
还没等我定下计划,小弟宇轩突然着急地找到我,告诉我一个
噩耗:我们的厂家被撬了!抢我合作的,正是大姐夫。
我和大姐夫是同行,都是做大客户销售,基本可以概括为:公
关大客户拿到订单,再找厂家生产。
而小弟说的正是一个和我合作了数年之久的面料厂家,是一家
实力雄厚的老厂,这家厂家的老板和老板娘我都认识,还很熟
悉,甚至到了称兄道弟姐弟相称的地步。
在这种艰难的时候做出舍弃合作伙伴?
我不信他们做出这种事,至少,我那位脾气火爆刚正不阿的老板娘姐姐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宇轩在一旁忿忿道:「这事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你那个好姐夫在其中过河拆桥,想当年,面料厂还是咱们介绍给他的,哥,你真是好心喂了白眼狼!」
我笑笑:「我怎么教你的?遇事要冷静,具体怎么回事还是等我明天过去一趟摸摸底,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呢。」
这也未尝不会是一个好的反击机会……
安慰下了宇轩,第二天,我就整理好了现在手头上客户下的订单,亲自往面料厂去了。
做我们服饰这行的,尤其是家居服订单的,肯定都清楚,需要换季前就准备好下季度要用到的面料,例如:春夏的时候,就要备好秋冬的面料;前年的爆款面料,今年稍作调整换个图案,基本今年依旧会一上市就卖爆。
当然,爆款的面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到的。
几个品牌方和我一直有合作,他们下的订单数额,早就让我姐夫打听的两眼发光,恨不得取而代之,奈何面料这一块我一直卡的死死的,没让他占到便宜。这段时间照顾我妈,给了他可趁之机。
不过没关系,该我的,依旧会是我的,想抢?那就拿命来试
试。
思绪纷飞着,车子也慢慢停下。
我下了车,看着眼前厂房面积极大的面料厂,我有些感慨,当
年我们刚开始合作的时候,这厂子可没现在的规模。
这么多年,我常来这里,保安看到我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溜达着走进厂房,看到一辆辆的大车驶出厂房,生意显得十
分红火。
往办公室里走去,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厂房办公室里响起了
一阵女人哼歌声,声音很陌生,软糯黏稠,甜的好似能挤出水
来……就是一句都没在调子上。
我立刻警惕起来,停下脚步。
侧身瞄了一眼,我惊讶地发现,办公室主位里坐着个围着狐狸
围脖的妖艳女人,这么冷的天,还露着大腿,正抽着一根烟,
哼着歌玩手机呢。
这和我那脾气火爆、性格爽朗的柳姐简直是天差地别。
正好以前认识的一个缝纫小妹拿着东西经过,我连忙悄悄拦
下,问道:「我姐呢?屋里那女人又是哪个?」小妹见到我,叹了口气,支吾了半天,只得道:「这段厂子里
都变天了,一言难尽。」
已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猜我都能猜到怎么回事。
估计就是我那厂长大哥管不住下半身,主客不分,把厕所当卧
室了!
真傻。
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
舍了自己的糟糠妻,要那娇娆妾,以前我就觉得这厂长有些重
色,干出这种事也不意外。
我也不多留,当下就上车,转头往柳姐的住处去了。
这些年富贵了,柳姐也盖起了小别墅,装的金碧辉煌。
远远就看到柳姐脸色差劲,正在院子里摆弄着自己种的瓜果蔬
菜。
看见我走进院子,还没说话呢,就顺手从旁边的水缸里勺了一
瓢水,朝我脸上泼了过来,还顺手摘下个顶花带刺的黄瓜指着
我的鼻子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还有脸来见我?」
我本来能躲得开,脑筋一转,挨了这当头一瓢水,浑身顿时湿
透了,冻得我打了个哆嗦。
同时,柳姐口气如此不善,我也明白过来,我们中间肯定也有小人作祟,这事,必须说清楚。
我装作茫然道:「姐,你说什么呢?什么忘恩负义?我前天才刚出院,宇轩跟我说你们和我解除了合作,我这不才一头雾水的来找你问问怎么回事吗?」
柳姐愣了愣,「你真不知道这段的事?」
我自然摇头。
「你姐夫找了个狐狸精,骚的全厂子都没法呆,俩人天天眉来眼去的,在我面前都不收着,我让你姐夫开了她,他不愿意,还口口声声说是你介绍来厂子的,不能拂你面子,姐还以为真是你找来个狐狸精给我上眼药……」
柳姐说着,赶忙给我找了条毛巾擦擦身上的水,脸上已经挂上了不好意思。
「没事姐,要我是你,早一巴掌抽我脸上了,」我蹙着眉头,「这事真跟我没关系,我在医院呆了一个月,出来天都变了。」
「你怎么还住院了?身体不舒服?」柳姐关切地问起来,她最近忙于婚姻矛盾,哪里顾得上问我情况。
我长叹一口气,把家里这乱糟糟的事跟柳姐一说。
柳姐当下就一脚踹翻了石凳,砸到我脚上,我忍不住惨叫一声。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柳姐尴尬地扶起石凳,脸上满是怒气,「这帮王八蛋东西,一堆畜生,你想怎么样?姐帮你找人收拾他们!」
我捧着脚苦笑:「姐,你这脾气先收着点,咱们慢慢说。」
武力解决的确直接又神速,可最多也就让他们在床上躺一段,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要的,是他们这辈子痛不欲生,要他们后半辈子后悔伤害过我和我妈,在阴霾中度过余生!
07
跟柳姐聊了一下午,我才知道柳姐为什么最近消瘦这么多。
那个「狐狸精」说是来学习的,自诩是个大学生,会点财务,和厂长眉来眼去不知道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而且真有一手,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拿了不少小单子,积少成多,厂长越来越重视那狐狸精,柳姐几乎被架空了。
这段时间我又忙于家里事,没有联系柳姐给单子,再加上厂长给我塞了个黑锅,柳姐可不是觉得是我在中间做白眼狼么?
昨天,那狐狸精故意找事惹怒柳姐,在办公室大吵了一架,厂长竟然什么情况都不问,就直接把罪名给柳姐定了,让她滚回家。
也就有了柳姐见面泼我一脸水这一出。
对了,柳姐提了几句,我那大姐夫的单子,也是通过狐狸精的手进来的,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想,用屁股都能猜出来这狐狸精背后的人,应该是大姐夫。
「石头,姐现在是真想跟这王八蛋离婚!」柳姐骂着,「男人,真是一有钱了就变成王八蛋!」
「姐,你不能急,」我安慰着她,「你越激动,越冲动,越让那女人得逞,这事咱得好好筹划一下,给你报仇!」
「怎么报?」
我和柳姐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站在了一艘船上,我也不再磨叽,从包里抽出一叠纸。
我笑着说道:「姐,你看看,这是给你的。」
柳姐接过这一叠纸,看着看着,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我又从包里拿出另外一份订单的合同来,「这份,才是给姐夫的。」
柳姐仔细看着这两份几乎一样的合同条款,老江湖的她都用许久时间,才找到两份合同里挖的坑。
知道被抢了单子,我提前做准备,昨夜终于和新客户敲定了新订单的合约,签订的是A类合同,但我封面用的B类合同的包装。A和B的区别是其中一两个材料不同,所需要的工期也不同,
A类代表订单工期长,B类合同则是订单工期较短。
封面的AB是我们内部人员用以区分的标记,对客户没有任何
影响,只针对我们内部通知。
翻看到合作款项那一栏,柳姐喃喃地说着,「这是两千万的单
子!」
这个价格的订单,在业内也是大手笔了,作为大客户销售,单
单我,就能在其中获得近千万的纯利润,我就不信大姐夫那么
贪心,会抵得住诱惑不上钩?
就算不贪心,依照我对这家人赶尽杀绝习性的了解,他们也不
会看我挣钱的,势必要从我手里横刀夺走!
不怕上钩,就怕你不上钩!
跟柳姐密谋后,我给厂长打了个电话,对方对背插我一刀的事
浑不在意,让我对他的负罪感也完全消失。
我笑着邀请他们明天中午聚一聚,我要下一个大单。
另外,还说好久没见他们夫妻二人了,也颇为想念,借机一起
聚聚。
厂长自然满口答应,显然对我这神神秘秘的大单也来了好奇
心。
午饭的时候,我提前到了定的酒楼房间,静候着厂长的到来。
不出意外,厂长先带着我在面料厂办公室见到的那妖艳女人一起来了,过了一会,柳姐才姗姗来迟。
而且一过来,脸上还是一副瞧不上狐狸精的表情。
厂长笑着给我介绍,「这是我们厂里新来的财务,陈娜娜,这是石头,他就和我亲弟弟没两样!」
我和那妖艳女人,也就是陈娜娜握了握手,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给厂长递了个男人才懂的眼神。
厂长还颇为得意一般和陈娜娜靠的越来越近了,丝毫不惧柳姐就在一边。
简直是红旗飘飘彩旗不倒,一边一个,一个妻一个妾,简直搞笑。
柳姐冷笑,也不搭理那俩狗男女,直接单刀直入地进入正题,「石头,今天喊我们过来,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大单?」
厂长也来了兴趣,「是啊石头,要是大几十万的单子你就别拿出来了,咱们现在也看不上那点钱了。」
我笑着安慰。
「放心,我这两天刚接的单子,要是小单子,哪能这么着急,我都第一次做这么大的单子,这不一签订合同,就赶紧通知你们了吗?」
我把准备好的订单合同递给了厂长,却被柳姐劈手夺过,仔细翻阅一遍,顿时惊叫出来。
「一千万!」
这话,顿时让整个房间沸腾了起来。
那陈娜娜,眼都直了,恨不得站起来跟柳姐抢着看合同。
厂长嘴都合不上了,要过订单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欢喜问道:「一千万?石头,你真的假的?怎么能拿到那么大的单子?!」
我恰到好处地露出得意,「姐夫,我能拿到这个订单啊,也是千辛万苦,你们也知道,我接触xxx品牌方两年了,才拿到这个单子。」
品牌名一说,厂长直接乐得一拍桌子,毕竟他的厂子也不算顶级规模,能接下这单子可以说是直接能让厂子上一个大台阶,在业内也能扬名一把。
「好!好!好弟弟啊!赚钱的事都想着哥哥,服务员上瓶茅台,今天我要跟我弟好好喝几杯!」
我笑着摆手道:「咱先聊完,这个单子大,品牌方也很重视,姐夫,你可得尽心啊,品牌方可再三跟我叮嘱过了,尤其面料的成分要求莫代尔氨纶那5%的含量绝对不能出错的,不然品牌方追究起来,谁都保不住我。」
「你姐夫我做事什么时候不靠谱过了?」
厂长看完合同,顺手递给了陈娜娜,陈娜娜翻着合同,看得两眼放光,抱着合同都不愿意松手了。
就连一直没有好脸色的柳姐都露出了笑颜,对厂长眼神都软化不少,跟我打着包票:「石头,你放心,这么大的单子姐可赔不起,姐一定帮你盯着你姐夫!」
接下来,酒桌上气氛更上一层楼,推杯换盏,厂长热情到硬是把我喝吐了,最后他们亲自把我送到家楼下,这才离开。
我在浴室冲了个冷水澡,这才把浑身的酒热消退。
看着镜子里那个年纪轻轻神色却带着阴翳的男人,我心中有些感伤。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满心算计呢?
接下来,就是等待。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我经常带着酒菜前往柳姐家。
厂长知道我和柳姐姐弟情深,为了拉拢我,这段时间也常往家里跑,不像往常一样不见人。
随着时间的推进,柳姐看着厂长的眼神逐渐软化,我看得出,这段时间厂长的温言细语让柳姐又心软了,多少是一起过了二十多年的夫妻,谁的心是铁打的?
事情似乎要失控了,我有些忐忑,只能寄希望于柳姐的仗义压得过往日感情。
直到聊好合作的一个多星期之后,这天,柳姐哭着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狐狸精怀孕了!
我也懵了,转而大喜。
这是一个坚定人心、推进计划的好时机。
赶到柳姐那边,我安慰着柳姐,听柳姐说着,原来那狐狸精跑过来耀武扬威,说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算算时间,这狐狸精还没来就和她老公勾搭上了!
这下,我再也不用担心柳姐会心软,因为此刻她眼里的仇恨和杀气腾腾告诉我,如果杀人不犯法,她能当场处决掉这对奸夫淫妇……
柳姐咬牙,「弟,姐这段时间还在做梦那王八蛋能回归家庭,还想着怎么跟你交代,姐真不是东西,你放心,从今天开始,什么狗屁感情都滚一边去,姐要为你侄子侄女的未来想想,总不能让个小三的孩子把我的孩子的东西都抢了!」
我露出笑容,「咱们不用等太久了,放长线,钓大鱼,线快到底了。」
果然,没几天,柳姐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满心欢喜地说了几个字:「弟,鱼咬饵了!」
08
这天,我给厂长打电话突然打不通了。
我故意装作紧张的模样,几乎打爆了厂长的电话,甚至还把电话打到了面料厂去。
是那个陈娜娜接的我的电话,语气轻蔑地告诉我,即日起,厂子有了新的合作伙伴,从此不再和我合作了,我给的订单也失效了!
我看似气急败坏地和面料厂所有认识的人联系,可没一个能联系的上的。
宇轩也得知了这情况,急匆匆赶来,把东西往我桌上一撂,着急忙慌道:「哥,咱们厂子都被人撬了,咱们和品牌方可是签了单子的,如果到期交不上面料,后果极其严重!」
「宇轩,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我收敛神色,点点桌子,「最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他愣愣地看着我,「你……是故意损失厂子的?你是打算用自己当诱饵?」
「张勤不是想吞了我合作的面料厂,再吞掉我的客户吗?」
「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张勤,正是我大姐夫的本名。
心下沉着,但表面我已经急疯了,冲到面料厂大闹,终于把厂长和柳姐闹了出来。
「你们什么意思?」
「多年的合作伙伴,说撂下我就撂了?」
我歇斯底里地喊着,厂长不太自然地敷衍着我:「石头啊,这事是咱对不起你,但是你也得明白,有人给的分成比你给的高,还给的全款,我们都是出来做生意的,当然是哪个风险低赚得多接哪个的活儿,你说是吧?」
「我明白了,」我砸着桌子,「你们是把我卖了啊,把我的面料给了别人?你们明知道我和甲方合作有时限,还拖这么久,最后来一手釜底抽薪,你们真是厉害啊!」
柳姐在一旁劝道:「弟弟,你也体谅体谅我们,你以后还能接到更多的单子,但是你侄子侄女在国外还需要那么多生活费,我们也都是为了他们啊。」
我冷笑道:「弟弟?有这样的姐姐吗!以后你们别喊我弟!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谁抢了我的单子!」
厂房里,气氛越发僵硬。
「是我啊,表弟。」
一道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我霍然转头看去。
从谈事的房间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身姿婀娜的陈娜娜,另一个则是那与我作对多年的大姐夫张勤!
我早就猜到了,眼下却露出惊骇的表情,「是你?!」
「年轻人,脾气这么大做什么,」他轻蔑地瞥了我一眼,「上次冲动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转头,挤出两滴泪,看着厂长和柳姐,「咱们合作多年,我还以为有了坚实后盾,没想到关键时候,是你们伤了我。」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到底是忘记今天的事,以后继续合作,还是跟我分道扬镳,多年感情就此不再!」
全场沉默。
这么僵硬的气氛里,张勤笑着说话了,「瞧瞧你,为难人家做什么?你给的只是一百万押金,而我可是给了一千万全款的,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和我合作风险最低!」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抢我的这批面料,每批面料的含量都不一样,你又没有我的订单在手,砸了钱抢走面料又能怎么样?堆在仓库吗?」
听了我的话,张勤愉悦地笑起来,「你这小子现在真是越来越倒退了,也不想想,你定的这批面料这么特别,如果品牌方急需,只有和我合作,才能拿到这一批面料,你猜他们会不会抛下你和我合作?」
越听,我脸色越发惨白。
「你怎么知道面料的含量?那都是保密的!」
突然,我目光看向妖娆的陈娜娜,睚眦欲裂:「是你泄露给张勤的!我要报警抓你!」
「报警?」张勤哈哈大笑,「你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给客户交代,合同里的规定时间内,你根本没法找到新厂去下订单,最后半个月了,天王老子都帮不了你!」
对这一套操作,张勤显然已经顺手拈来。
无他,早在我爸癌症的时候,趁我照顾无法分心的间隙,他就做过这样的事,撬走了我不少订单,只是那些订单动不了我的根本,我就懒得跟他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在又玩这一套,还真嚣张,不怕把自己栽进去?!
柳姐这时哽咽劝道:「石头,是姐不好,张总和你是亲戚,姐想着都是一家人,就算不和你合作,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但现在覆水难收,咱姐弟几年的情分,怎么也得好聚好散,押金你拿回去,分文不少,咱姐弟缘分就到这儿吧。」
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中,但张勤能拿出全款来,还是让我大吃了一惊的。
他们家的情况我也了解,有些小钱也都是固定资产,百八十万已经是极限了,就算能靠烂人缘借到不少,但这近千万远远超出他们交际圈能借到的资金极限了,这些钱,到底是哪儿来的?我猜,张勤很可能是抵押了不少东西,才拿到的这些资金。
我不动声色地冷笑,抽走了陈娜娜退给我的押金支票,「卸磨
杀驴,好,好啊,我记住你们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
瞧!」
放完狠话,我气冲冲地冲出厂子,全然听不到身后张勤的大笑
声似的。
今天这场戏,我做足了,只有让他觉得我穷途末路了,才会放
松警惕,孤注一掷。
09
在我大闹过一通后,柳姐给我偷偷报信,张勤那边通过我提的
品牌名,倒是也拉上了关系,彻底抢走了我的单子,而面料厂
也已经开始全力加工。
我就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带着我妈和宇轩去三亚逛了一圈,
也算抒发一下压力。
没几天,忽然有个邮件发到了我的邮箱里。
里面是我聘请的私人侦探这段时间跟踪张勤收集的一些踪迹,
花了大钱,私人侦探倒也用心,给我拍到了一些很微妙的东
西。
我本来只是想掌握张勤动向,没想到倒是阴差阳错,多了一堆
劲爆大料……「哥,给你。」
宇轩穿着泳裤从远处走过来,把手里的可乐拿给我,随后在我
旁边的太阳椅上坐下。
一起看着远方落日渐渐西下,难得的平静和温馨。
我问道:「伯父最近身体好吗?」
宇轩从小父母离异,跟着爸爸长大。
「老样子,」宇轩摇摇头,「老头子工作太忙,顾不上身
体。」
「你要多陪陪你爸,别像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
不待。」
我劝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当初的我像现在一样能拿出医药费来给爸爸化疗,爸爸也
不至于四十来岁就撒手人寰。
可惜没有如果。
宇轩拍拍我的肩膀,「哥,叔叔在天上看着你呢,你可不能掉
眼泪。」
「去你的!」
我笑骂着锤了他一拳,「说正经的,明天回去之后我想见见伯父,有点事求他。」
「求我爸什么事?想贷款?」宇轩故作正经,「对了,我爸惦记你那红酒好长时间了,你看……」
「知道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
宇轩的父亲是个工作狂,一步步爬到了银行副行长的位置,伯父也很感激我带着宇轩成长,对我颇有照顾。
我希望让伯父帮我查一查,张勤是用了什么东西抵押换得手上数百万的资金的。
虽然我心里有一些猜想,但是一定要眼见才能为真。
我们回了上海,一瓶红酒下去,伯父第二天也递来了消息——张勤是用上海xx区xx路的数百平老宅做抵押,贷款一千万!
狗东西!
我差点把桌子掀了!
那老宅分明是外婆的房产,当初我妈拿到的遗嘱里写的也是由我妈继承大部分,小舅小姨继承部分,和大舅一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凭什么要他们一家霸占抵押?!这些事我都不敢立刻告诉我妈,我估计她知道之后会直接白眼
一翻又气进医院。
我又通过层层关系,联系上了老同学宋金铭,宋律。
他现在是在上海陆家嘴一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名气很大,
我找机会跟他见了一面。
看到我带来的资料和证据,宋金铭释然一笑,「铁证如山,这
官司你就是想输,都输不了。」
「我以为你找上我得是什么级别的案子呢,根据你说的案情,
就算我们律所新人都赢定了!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我如释重负,高举酒杯笑道:「宋律,干杯!」
这天晚上,我的手机狂叫起来,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拨进来。
我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张勤、那厂长、甚至柳姐也配合的打来
了电话。
想必,终于发现合同不对了,而现在离交货,只差三天。
我摁掉手机,关机。
今晚,好眠。
……一半好眠。五点,我被我妈敲门叫了起来,她慌张地问我:「石头,你大
舅他们给妈打电话了,他说要杀了你!你们怎么回事啊?他又
要做什么?」
我打着哈欠,把最近的事跟她简单理了理。
「一千万?」我妈呆了,「他们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沉默了。
但我妈虽然懦弱,也不傻,立马想到了只有外婆面临拆迁的老
宅才那么值钱!
好一顿劝,又喂了药,才把我妈安抚住。
「咱们不能这么算了,告他们!必须告他们!你外婆的东西,
一毛都不能便宜他们这一家子!」
我妈大叫着。
而我目光异样地看着她,忍不住笑起来,「妈,你现在比我想
的果决多了。」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后果都告诉我妈,她才冷静下来,「妈听
你的,去找你小姨和小舅,等这一家子完蛋了,再给他们致命
一击!」
只要我妈联合小姨小舅起诉二舅,外婆的房产抵押的一千万全
都要退回来,而只要这事闹大,帮忙伪造遗嘱霸占地皮的二姐
夫饭碗必然不保!要恨,就恨自己对外婆那样粗暴,让外婆临死终于清醒过来,
以怨报德只能给自己挖出深渊巨坑吧。
10
我听说,业内,有人用高价在大量收购莫代尔特殊面料。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先不说厂家都是按照订单预定出货,没有厂子会有那么多的现
货,想做出来至少也需要一周时间。
更不提,为了压倒最后一根稻草,我把市面上仅有的一点现货
都买光了,眼下,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这天,我故意来到面料厂。
面料厂已然是一片兵荒马乱,工人们加工或不加工都成了进退
两难的问题,办公室里更是时时爆发着争吵和咆哮。
打开手机录像之后,我不请自进。
推开办公室的门,我定睛一看,除了张勤、陈娜娜、厂长,大
舅一家人竟然也都在,大舅大姐大姐夫二姐夫……他们脸色都
很难看,正挥着胳膊喊着什么。
一个个如丧考妣,屋里烟味儿重的能熏死人,趁他们没注意到
我,我听了一嘴。「你们夫妻俩和那小畜生合起来坑我女婿,赶紧把那一千万退
给老子,不然我立刻报警,你们都得蹲大牢!」
大舅面目狰狞,朝着柳姐和厂长挥舞着拳头。
厂长脾气也不怎么的,为了这个大单,自己厂子白连轴转了半
个多月,成本全垫进去了,纯亏损数百万。
此刻见张勤那方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厂长大骂道:「去你妈
的!你赶紧报警,我看警察是来拷谁!你们自己搞错了面料含
量,我们只不过是照你们要求做的,凭什么要退你们?你们还
得赔偿老子的损失呢!」
大舅一家都在一条船上,帮忙做了假遗嘱抵押房产的二姐夫眼
都红了,正准备撸袖子,却看到了我进门。
「草拟吗的还敢来?!」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举着手机,冲着冲过来的二姐夫抬抬下巴,「来,打我,录
像还开着呢,敢动我,让你们一家赔得倾家荡产信不信?」
二姐夫的脚步猛地收住了,一群人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愣是没人敢碰我。
在他们最缺钱的时候,敢打我?倾家荡产一句话不是吹的。
所有人都磨着牙看着我,可是愣是不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是你他妈的在合同里动的手脚是不是?!」
张勤青筋暴起,喘着粗气,看起来要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别甩锅啊,我可什么都没干呢,非要抢走我生意的,是
你。」
我轻蔑地笑出声。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更安静了。
什么是报应?这就是报应!
以为抢我的单子是这么容易的事?
如果完成不了订单,合同里可写了,需以订单金额的三倍赔偿
品牌方,而且就算赔上了钱,品牌方那边受了这么大的影响,
也一定会追查到底,张勤和面料厂的这种操作在整个行业都会
臭名远扬。
所以不但是赔钱,到时候,张勤和整个面料厂都别想干了。
那么多年打下的江山,功亏一篑,全盘皆输。
「你……你个小畜生,你太狠了!」大舅指着我的鼻子,颤巍
巍地吼着。
我狠吗?
或许吧。「你还来干什么?」厂长抽着烟,咬着后牙根瞪我,似乎完全
没有意识到是他先对不起我才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我笑着说道:「最近总想去动物园看猴,奈何没时间,只能来
这里看看。」
办公室里一片倒吸气声,大姐和二姐脸色极其难看,就差扑上
来吃了我了。
「除此之外,是要送你们一份礼物。」
我朝着厂长抬了抬下巴,「要不要去看看你的邮箱里有没有收
到什么东西?」
众人目光汇聚在厂长身上,他脸色凝重,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
了电脑,快速打开了邮箱。
三秒后,厂长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绿了,他暴吼一声贱人,便跳
起来一巴掌抽在陈娜娜和张勤脸上。
「草拟吗,贱人,还老子给你买的车!」
我看不到电脑屏幕,但邮件是我找黑客发的,我知道那是什
么。
陈娜娜和张勤有一腿的照片——半年之前的。
所以陈娜娜肚子里的孩子,还真不一定是厂长的。
厂长这顶绿帽,戴得稳稳的。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柳姐见此,也打开了自己的邮箱,看到一堆
厂长和陈娜娜搂搂抱抱的图片,飙起了演技,也冲上去厮打厂
长。
「你个王八蛋东西,老娘跟了你二十多年,你居然搞小三,还
给小三买车?!」
「离婚!姓苟的,老娘要你净身出户!」
柳姐的咆哮,让刚刚暴怒的苟厂长脸色也变得面如死灰。
他忽然想起来,这个面料厂最初是柳姐家里出资做起来的,如
果真的掰扯起离婚来,自己还真可能什么都不剩。
此时,傻眼的众人都慢慢恢复了神智。
看到张勤出轨,大姐也暴跳如雷,加入了暴打陈娜娜和自己老
公的队伍。
不知是不是姐妹情深,二姐也加入了战斗,抽了张勤好几个嘴
巴子。
眼看大舅被这一连串的打击震得两眼发黑,站都站不稳,被二
姐夫一把扶住,我才笑着退出房间。
且让这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去吧。
……
第二天,柳姐约见了我。她穿得十分大气,还少见的化了妆,年纪不小了,可看上去仍
颇有几分姿色,足见年轻时貌美如花。
我心里默默感慨着,这个男人啊,真是有钱就变坏,有个一起
走过风风雨雨的端庄贤内助还不知足!
柳姐看起来心情不错,手指间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满
足地笑了。
「石头,这次多亏你了。」
她告诉我,昨天闹成那样,她果断让家里一群人都过来压阵,
逼着苟厂长离了婚。
车房她带走,厂子最后留给苟厂长了,不过这厂子,从此也就
只是只不下蛋的母鸡罢了。
苟厂长一屁股债,已经无暇顾及她的事,甚至还觉得她是个麻
烦,虽然离婚了,但是两人闹得很难看。
「姐,恭喜你脱离苦海!」
我真心的恭喜了一阵,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笑道:「这
些钱,姐你一定收下!」
柳姐接过,愣愣地叫了出来,「这么多?!」
我和柳姐约定过,等事情结束,我也会酬谢她。
但是她估计没想到,这笔钱是一个能让她惊呼的数字。
「一人带两个孩子,不容易。」
柳姐眼眶似乎有点发红,深深吸了口烟,「石头,你真是个好人。」
12
到了日子,张勤接洽的品牌方没有收到货,果然勃然大怒,要追究张勤和面料厂的责任,要求三倍的赔偿,向二人发出起诉及行业通报。
面料厂被迫把账上剩的几百万全赔偿给了品牌方,经过这一单大舅一家早就一穷二白,听说已经在逼张勤和大姐离婚割舍债务了,但张勤死猪不怕开水烫,耍起赖来,离婚协议就不签字!一家人不断僵持!
剩下的两千多万是死都凑不出来,法院封了面料厂和张勤一家的所有银行卡,全都限制了使用。
就在品牌方焦急的时候,被他们舍弃的我带着最合适的面料来了。
我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一开始在外地找了新的面料厂合作生产,加上之前收购了本地的同款面料,完美的补上了品牌方的损失。
品牌方笑脸相迎,我也伸手不打笑脸人,两方再次合作,一切和乐融融。当垫资无数的我收到品牌方打款时,心上吊着的大石终于完全
放下。
我也算,踩着张勤他们的尸骨,往上跃了一大步。
……
一切都结束了吗?
不,还没有。
大舅一家被这件事闹得鸡飞狗跳,账上的钱赔了个干净,还被
拉入了老赖名单。
说不怨张勤,怎么可能?
但偏偏这时候,大姐怀上了二胎!
大舅血压接近爆表,直接进了医院。
我鼓励我妈给大舅打去电话。我妈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对着电
话说道:「大哥,你不知道吧?妈走的那晚给了我她亲手写的
遗嘱和账本,石头还录了视频,你们一家伪造遗嘱,抵押妈的
土地,独占遗产,我和二弟三妹已经决定联合起诉你们!」
随后,啪的挂掉电话。
我数着手机上的秒表,给我妈点了个赞,「二十秒,时间掐得
真好!」「这段话我练习无数次了,还能再掐不准时间?」
我妈嘴上说的得意,可是眼里还是有一些不忍和难过。
我假装没有看到,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这样不忍,反倒说明我妈是个好人,不再心软的好人。
她不做扶哥魔,不再愚昧,我便已欣慰。
13
再后来的事,都是听说了。
那天,大舅被丑事和这通电话刺激到,犯了脑溢血,直接推进
了ICU抢救。
可怜的是,ICU外,一家人吵得不可开交,甚至互相推诿口
角,为谁去给大舅交医药费而打了起来。
一个不知感恩的人,教出来的孩子依旧会是如此。
或许是老天爷铁了心要收了大舅,即使推进ICU的时间很及
时,可抢救还是失败了。
大舅走了。
带着一身的耻辱、污名、讥笑,走了。
随后,我请了宋金铭为我妈打官司,起诉大舅一家。
正如宋金铭当初对我保证的一般,我妈提交的证据直接将他们一家人定了罪,外婆的遗产重新归属我妈、小姨、小舅三人,而二姐夫身为公务员伪造遗嘱,大姐夫张勤将遗产套现赔光,大舅一家人帮忙隐瞒、作假,触犯了多条法律,他们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自那之后,我经常会想,如果不是外婆的重男轻女,大舅是否不会走上这样歪曲的人生路,我妈是否也不会变成这样懦弱敏感、窝里横的性格?
后来,我不再想了。
没有意义。
因为我回答问题十分活跃,成了某社交平台的大v,我有想法的针对「扶弟魔」「原生家庭」等等话题,写了很多个回答,用自己的经历劝慰他人。
我想在这些事上,我能做的,唯有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对于重男轻女的思想。
就算只有一个人会能因为我的话而改想,能对自己的女儿态度稍加改善,哪怕一点,一点点,能在她萎靡的前路上开出一朵小小的雏菊花,便让我心中满足无限。
也算我,得功德一件。
番外:
两年后。
我爸去世二十年的忌日,除了大舅的子女,其他全家人都来为他上坟。
自从大舅家支离破碎后,我和我妈终于能和小姨小舅两家人走得近一些,亲人中的血脉亲情,越发深厚。
外婆的老房已经拆迁,我用赔偿金在小姨小舅家附近为妈妈买了一套房子,好让她有更多时间去陪伴亲人们,我也时而会去小姨小舅家蹭个饭,看着小姨被我外甥气得砸锅铲。
值得一提的是,我妈对宇轩颇为亲昵喜爱,直接认了宇轩做干儿子,这也使得我和宇轩两家人越发亲密,宇轩缺失的母爱、和我期盼的父爱,似乎互有补足。
与此同时,我的事业越做越好,即将成为个人公司,我的事业方向稍作调整,准备开始进军内衣行业。
我认定这行,未来前景无限。
现在,我妈唯一惆怅的事,就是我还没找到合适的女孩结婚。
年近三十,我却一点都不急。
因为缘分该来时,总会来的。
再次看到爸爸的遗像,这次妈妈眼里再也没有愧疚与悔恨,满怀着释然与温柔,她喃喃低语,似乎在跟爸爸说着什么悄悄话,不知道被小姨说了什么玩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为父亲上完坟,我们一家人压低声音,热热闹闹地互相搀扶着,结伴离去。
走得远了,我心有所感,遥遥回头。
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我依稀看到父亲坟前的白菊花被风吹得风姿摇曳,遗照上,爸爸的笑容似乎显得欣慰许多,眼角,也有着隐隐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