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毕业聚餐,喝醉了躺在亲哥家的沙发上借宿,半梦半醒
间,看见一高个儿帅哥围着浴巾,从客厅穿行而过。
酒一下子醒了,透过眼缝,我看到了男人紧绷的线条,白皙的
肌肤,以及,那张冰冷禁欲的脸。
水珠顺着后背紧致线条汩汩流下。
扑哧。
他单手启开易拉罐。
随着喉结的滚动,我听到饮料被咽下的声音。
这样活色生香的美男,真是……太刺激了……
接着,有人穿拖鞋踢踢踏踏地走近,压着嗓子,
「你怎么出来了!躺回去!我还没完事呢!」
说话的是我亲哥。
粉红的泡泡啪一声,被无情戳破。那一刻,一道天雷滚滚,劈在我脑门上。
这个男人,是我嫂子?!
《佳期如许》(已完结,保甜~)
1
午夜12点。
我像个木偶,直挺挺躺在沙发上,紧闭双眼。
我哥正在与男人做最后的谈判。
「时间到了。」男人声音冷淡,惜字如金。
「我续费,续费还不行?」
我听得心惊肉跳,我哥到底在搞什么啊?!还给钱?!
爸妈都是正经人,我和我哥都有光明的未来,我不能眼睁睁看
他犯下大错。
我睁开眼,幽幽从沙发上起身,露出乱糟糟的头:
「尤川泽,你敢搞金钱交易,我就报警抓你。」
他们应该没想到我躺在这里。
午夜的月光被鱼缸的水反射在我脸上,闪烁明灭。高冷男人呛了一口,手腕轻轻揩去唇角的水渍。长腿一迈,转
身用我哥挡住了自己的身躯。
我哥像个被吓到的土拨鼠,尖叫一声,抄起一件外套像麻袋一
样套在我头上。
「喂,我要告诉爸妈!」
「嘘!嘘!嘘!别,你哥就这点脸了,千万别瞎嚷嚷。」
我哥长得高,可我没想到「嫂子」更高,足足越过我哥半个
头。
我挣开外套的时候,男人早已穿上浴袍,胸前的肌肤被捂得严
严实实。
他随意地倚在沙发背上,深色的眼瞳缓缓在我身上打了个转,
问我哥:「你妹妹?」
我哥如临大敌,老母鸡一样将我护在后面,「你不许看她!」
哟,这醋味挺大,生怕自己男人移情别恋。
我心里还惦记着把我哥送进去吃饭的事儿,一个劲儿追问,
「你为什么要给他钱?」
我哥吞吞吐吐地说,「哎……我这不有个考试没过嘛……雇他
帮我复习备考。」我哥,作为本市最繁忙医院的一名大夫,经常有各种稀奇古怪
的考试。
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深夜,叫一个男人来家里,光着膀子陪
他复习……
可能这就是爱情吧。
男人一言不发,默默喝着汽水,一瓶很快见底。
「走了。」
易拉罐灌进垃圾桶,被撞得东倒西歪。男人不冷不热地丢下一
句,转身向外走。
「盛砚书!给老子回来!」
我哥跳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往房间里拖。
我「嫂子」眼睛微微眯起,面无表情地被尤川泽拽走。
看到如此温馨的一幕,我热泪盈眶,并做好长期替我哥打掩护
的准备。
砰!
门关上了,我默默说:
「哥哥,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2
毕业后,实习公司开始了第一轮面试。
我哥家离公司很近,我起了个大早,草草化个妆,不到7点,
在玄关处碰见了准备出门的盛砚书。
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两肩宽阔,正有条不紊地换鞋。
昨晚夜色朦胧,没看清,今天才对我这位「嫂子」有了深刻的
认识。
人很高,长相出色,戴一副金丝框眼镜,低头看人的时候有一
点压迫感。
想到昨晚香艳的场景,我突然面红耳赤,真是太失礼了,昨晚
我竟然对他有想法……
腼腆地喊了声,「嫂子好。」
他不冷不热地看我一眼,嗯了一声。
我左顾右盼,问:「我哥呢?」
「没起。」
看盛砚书神清气爽的模样,我顿悟,对他投去「不愧是你」的
目光。
他从柜子上摸了钥匙,问我:「去哪?送你。」这就是嫂子的关怀吗?
「诚益大厦,谢谢嫂子!」
我狗腿地跟上去,粉色的尖皮小高跟踩在地板上,嗒嗒作响。
盛砚书皱起眉头,看了眼十公分扎蝴蝶结的高跟鞋,没说什
么。
车停在楼下,盛砚书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我在副驾驶和后座之间犹豫,窗户落下,露出盛砚书平静的
脸,「坐前面来。」
「好的嫂子!」
我哥一直说,他的副驾要留给未来的老婆。现在我坐了他的副
驾,哥哥不会生气吧?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报了地址,看盛砚书沉默地发动了车
子。
「刚毕业?」
好一阵儿,我意识到嫂子在问我。
我点头如捣蒜,悄悄看了盛砚书一眼。
不得不说,我哥的眼光大小就好,历任女朋友貌美如花,不是
校花,就是班花,总之,一定要带个「花」。而眼前这位,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是高岭之花。
被我哥那个情场老手折下来。
车里气氛很尴尬。
我在车门的置物筐里看见了尤川泽过生日时我送他的墨镜,果
然是真爱啊。
我清了清嗓子,问:「嫂子何处高就?」
盛砚书将窗子落下一条缝,风从窗缝灌进一丝清凉。
「你哥同事。」
我噢了一声,日久生情。
难怪难怪,他似乎并不喜欢我的香水,也不喜欢我的蝴蝶结高
跟鞋。
可是没关系,他喜欢我哥就好了。
车停在写字楼下,我点头哈腰地告别了大佬。
一回头,刚好遇见同期实习生。
车贴了防晒膜,看不清里面。
她们只知道我从一辆车上下来,满脸暧昧,「佳期,交男朋友
了?」我矢口否认,很自豪地炫耀:「那是我嫂子!妇产科大夫!」
装X的后果就是,她们搜罗了一堆健康问题,让我帮忙咨询。
我活了24年,骚扰尤川泽已成习惯。
这位30岁的老哥哥在看到那条「产后妈妈母乳喂养与奶粉喂
养的区别」的咨询后,终于爆发了。
密集的语音刷屏,点开后,他像头咆哮的母狮,
「尤佳期!你再敢放肆,老子就把你大学偷着谈小男朋友的事
抖出去!」
我吐吐舌头,收敛了不少。
我和我哥一个毛病。
喜欢好看的,不论年纪大小,主动出击。
可我比尤川泽眼瞎,不会识人,从小到大,追过几次男生,第
一位拿我的零花钱给班花买辣条,第二位让我帮别的女生写作
业。
因为脑子不好,我被父母勒令禁止谈恋爱,等毕业相亲。
当年大学期间,我叛逆地进行了反抗,跟一个小三岁的学弟谈
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手都没来得及牵,就被甩了。分手那天,我吐脏了尤川泽三条床单,还差点溺死在洗脸池
里。
是尤川泽骂骂咧咧地照顾我,替我瞒下这件丑事。
我以为那是「亲哥的爱」,直到后来,他以此要挟我交出零花
钱给他女朋友买冰激凌吃,我才知道他险恶用心。
此刻,面对尤川泽的威胁,我吓得一激灵,
「别!我就是问问嘛……职场人情嘛,我很可怜哒……」
等了几分钟后,对方分享了一个名片。
昵称简单的三个字:「盛砚书」。
随之附带一个字,「滚」。
我怀着神圣的心情,如愿加到了我嫂子的微信。
那边很快就通过了,问:「哪位?」
「嫂子!嫂子!是我!尤佳期!」
那边隔了几秒,发来一个「哦,有事?」
我犹豫了半秒钟,厚着脸皮把「产后妈妈母乳喂养与奶粉喂养
的区别」这条,一键转发,跟一条:「求解答!」
过了两分钟,一段又长又密集的文字出现在对话框里。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完全忘记了我哥的恶劣态度,在他面前把
盛砚书夸上了天:
「你多学学嫂子的为人处世!人家还没进门,就懂得为家人着
想。不像你,除了骂我就是骂我!」
我哥:「???」
「我什么时候结的婚?你哪来的嫂子???」
「哇!尤川泽!你翻脸不认人!盛砚书这么好的人,你不要玩
弄别人感情!」
我哥这次直接发起视频通话,刚接通,他扭曲的大脸占满了整
张屏幕,母狮咆哮开始:
「老子是直的!老子是直的!老子是直的!」
我突然鼻头发酸,浓浓的亲情在此刻发挥到极致,「哥,别说
了,我祝福你们。」
3
面试很顺利,由于实习期表现优异,我很快就收到了入职通
知。
手机收到入职体检报告的时候,我正好在医院附近,上面报了
子宫肌瘤,网上一搜,癌症起步……
放弃了网络问诊,我开始翻医院的挂号软件。意外发现盛砚书坐诊。
果断挂了嫂子的号,30分钟后,我屁颠屁颠出现在妇科门诊。
周末人很多,诊室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快到中午,我终于走
进了盛砚书的诊室。
他低着头,公式化地问:「哪不舒服?」
盛砚书带着一个金框眼镜,白大衣里面的衬衣系到喉结之下,
标准的禁欲系男神,语气平淡如水,让我莫名紧张。
不愧是我哥,连盛砚书都能拿下。
我清了清嗓子,喊了他一声:「嫂子!」
盛砚书修长的手指突然捏着笔尖不动了。
他抬眼,发现是我,仰在靠背上,换了个问题:「你怎么来
了?」
我举起报告单,悬在他面前,哭丧着脸说:「我好像得绝症
了……」
盛砚书也不接过去,一言不发地看完报告单,眼睛虚起,缓缓
吐出两个字,「绝症?」
「不……不是吗?」他抽出我手里的病历本,低头嗤笑一声,云淡风轻地说:「不
像。」
啊……有被帅到,这该死的安全感。
「有男朋友吗?」他突然出声问我,同时在病历本上写下龙飞
凤舞的一行字。
我一愣,点点头,羞涩道:「以前……有过……」
虽然并不是很好的经历。
「有X生活吗?」
他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一口唾沫卡在我喉咙里,我五指死死攥紧,拔高了声音,「没
有!」
盛砚书笔尖一顿,眼睛微微抬起,透过金丝框眼镜,严肃地审
视我,「实话实说。」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将我锁定。
我举起手发誓:「嫂子!我真的没有!」
盛砚书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确保我没有说谎,点点头,继续:
「月经正常?」如果不是知道盛砚书的身份,我早就面红耳赤地找个地洞钻进
去了。
我睁着大眼,「呃,挺准的,一个月一来,一次4天,偶尔会
痛经。」
我满脸涨红,快把老底扒出来了……
盛砚书停下笔,抛出四个字:「继续观察。」
「就……完事了?」
盛砚书挑挑眉,唇角漾出一丝笑意,「不然呢?」
结束了一场压力山大的问诊经历,我如释重负地走出诊室,漫
无目地地闲逛一圈,买了满满一箱汽水重新抱回去。
哐!
一整箱汽水被我结结实实撂在地上。
盛砚书揉着脖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我。
我擦了把汗,笑着说,「谢谢嫂子,我请你喝饮料。」
我记得上次他在我哥家,喝的就是这种。
说完,我闷头往外走,他叫住我,「等我一会儿,马上下班
了,带你去吃饭。」一猜就有我哥,我才不当电灯泡呢。
找了个借口拒绝了他的好意,关上门溜之大吉。
昨天跟爸妈通视频的时候,说好我今天回家吃饭的,结果走到
半路,接到我哥的电话:
「家里水管破了,爸妈正找人修。你房间被征用了,最近先住
我那儿。」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我绊绊磕磕道:「这……不太好吧,
会不会影响你和嫂子啊……」
尤川泽立刻咆哮起来,「尤佳期!老子再重申一遍,我和他没
关系!」
无视他的羞怯,我叹了口气,「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吧。」
盛砚书都承认了,我哥到底在别扭什么!真矫情!
知道今晚我哥和嫂子有约会,我打算随便买点什么吃。
晚上四点左右,却收到了大学班长的通知:
「佳期,学校为毕业生举办联谊会,你可一定要来!今晚气氛
组全靠你了!」
作为大学文艺委员,热场的事我最在行。反正要填饱肚子,在哪吃不一样?
匆匆回到我哥家,发现我的行李已经打包好,放在了靠南的那
间小卧室里。
我翻出一件水蓝色珍珠吊带连衣裙,化了个美美的妆,准备出
门。
走到玄关处,门一开,尤川泽和盛砚书提前回来了。
尤川泽手里还提着一兜子菜,与我撞了个满怀。
「啧,慢点,你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去?」尤川泽推开我,看
见我的穿着,脸一耷拉,「你干什么去?」
盛砚书目光从我的脸,划过锁骨,一直到大腿,轻轻蹙起眉,
那种压迫感又来了。
「联谊啊……」我眨眨眼,「都是大学同学,我就去热场!」
对峙了3秒钟,我突然一猫腰,飞快地往外跑。
尤川泽熟练地揪住我好不容易辫好的马尾辫,轻轻一扯,拉回
来,
「露肩膀干什么?还有,不许穿这么短的裙子。」
我拍掉他的手,一脸怨愤,「穿衣自由!」「你不是我妹,老子才懒得管!今天你不换,就从我尸体上踏
过去!」
我斗不过尤川泽,绕了个弯跑盛砚书后面,哼哼唧唧地:「嫂
子……你看他……我就想穿嘛!」
尤川泽龇牙咧嘴指着我:「尤佳期,把手给我撒开,离他远
点。」
盛砚书站着没动,低下头对我说:「听你哥的。」
我噘着嘴,一张十足的怨妇脸。
盛砚书笑了,低下头对着我轻声说:「别惹老中医,当心给你
扎针。」
我哀号一声,不情不愿地换了身宽大的T恤,一言不发地出门
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哥语调拉长,十分欠揍道:「完事给我打
电话,不许在外面过夜。」
砰!
门一关,他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内。
「老妈子。」
我嘟哝了一句,转身下楼。毕业后的第一场全系大联谊,来了差不多100来个人。
很不幸,我在里面看见了前男友,间接导致上台致辞的时候,
我撞倒了麦克风,后半程全靠嗓子喊,现场一塌糊涂。
我,尤佳期,当年赫赫有名的演讲小天后,尬在台上,还是班
长把我拽下去的。
下台后,我气急败坏地问:「他一个在校生凑什么热闹!」
当年我和佟嘉业的八卦闹得人尽皆知,他靠我实打实火了把,
八卦谁不爱看啊……
班长无辜地摊摊手,「他女朋友今年毕业啊……」
淦!流年不利!
正说着,佟嘉业慢条斯理地穿过人群向我走来。
「学姐,好久不见。」
我挂着假笑,「是啊,好久不见。」
佟嘉业歪着头,打量我一会儿,突然说:「听说你到处跟人说
我死了?」
我干笑几声,「可能是我记错了吧,给你道歉。」
佟嘉业没有生气,对着那边招招手,「学姐得表现出诚意啊,
跟我们喝几杯吧。」班长推了推眼镜,「没必要吧,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女孩
子……」
佟嘉业说:「我女朋友想跟她交个朋友,不灌酒。」
我深吸一口气,默念:算了,就当上坟了。
人一多,就会起哄,尤其是当年轰动全校的八卦主角出现。
我收敛着喝,酒精的作用下还是有点上头。
最后班长替我挡了一杯,拉起我就走。
我跟在后面,说:「谢谢啊,班长。」
他叹了口气,分开拥挤的人群,「家住哪儿?有人来接吗?」
我想了想,迟钝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尤川泽的电话,很快有人
接起:「喂?」
我咯咯笑着,「哥哥,我结束了,你来接我呀……」
那头一顿,「喝酒了?」
我重重点头,「喝了!」
「地址给我。」
尤川泽今天真好说话,没让我先上缴零花钱才答应。我把电话往班长耳朵上一贴,「你跟他说吧。」
班长利落清晰地报了地址,扶着我站在路灯下,「佳期,以后
别自己一个人喝酒。」
我点点头,靠着路灯杆闭眼休息。
我没吃什么东西,空腹喝了一点,酒劲就上来了,眼皮发粘。
很快,车灯照亮了路面。
一辆银色轿车停在面前,有点眼熟。
车门打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踩着路灯下的影子,径直向我走
来。
班长问:「佳期,这是你哥哥吗?」
我抬起头,睁开眼,看着男人沉着脸走进灯光下,高兴地说:
「是……嗝……是我嫂——」
嘴上突然覆上一只大手,盖住出口的话,清冷的声线响起:
「给你添麻烦了。」
班长目光在我和盛砚书之间逡巡。
我知道不能在别人面前叫他嫂子,于是挣开盛砚书的手,笑呵
呵地说:「对,是我哥哥。」
班长这才放心地摆摆手,「佳期没喝多少的,她酒量浅……」「好,费心了。」
盛砚书将我拦腰抱起,塞进副驾,俯下身替我系好安全带,冷
冽的木质香冲淡了酒精的辛辣。
很快,车子发动了。
我不舒服地动了动,按着脑门,「嫂子,慢点开,我要洒
了……盖子扣好……呃……扣好……」
盛砚书淡淡说道:「吐车上两百。」
我嫂子肯定是生气了,四舍五入,我哥也生气了,那么,我爸
妈也生气了。
这样一想,我心里发堵,突然哭出声来。
盛砚书没管我,任我发泄。
车拐进小区楼下,车里已经开始了情感剧场。
我把自己和佟嘉业的破事倒豆子一样,全都吐出来。
最后头靠窗,闷声抱怨:「我哥不让我谈恋爱,我爸妈也不
让,他们说我眼瞎,不靠谱。」
盛砚书砰关上车门,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蹲在我面前,「佳
期,到了。」
我突然住了嘴,抽噎几声,歪歪斜斜地走下车。盛砚书搀住我的胳膊,一起往楼道走。
盛夏的风是闷热的。
我抱着盛砚书的胳膊,继续说:
「嫂子,我要找男朋友!我不能认输!明天就找——呃,不,
今晚!我就下社交软件,我就——」
路过一处鲜花盛开的墙下,盛砚书突然将我推在墙上。
左手撑在我的耳畔,高大的身子俯下,将我困在一个他怀抱变
成的狭小空间。
「你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他低着头,不紧不慢地问。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发丝,痒痒的。
大脑在酒精的麻痹下,缓慢运转着,几秒钟后,宣告宕机。
「好看的。」我咬着唇,笑眯眯地说:「比如嫂子这样的。」
「我这样的?」
我唔了一声,「嫂子长得好看!你有兄弟可以介绍给我吗?」
盛砚书笑了,笑声顺着夜风,在我心头迭荡。
「我是独子。」我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
「那……那算了……我不能喜欢嫂子……我不能让我哥打光棍
儿……」
零花钱可以分享,但是对象不能!
坚决不能!
即便我跟我哥都悲催地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他凑近我的耳朵,轻声说:「可我不喜欢你哥哥,我喜欢
你。」
我脑子乱了,满眼都是盛砚书的脸,我絮絮叨叨:「不能不
能……我哥娶媳妇都费劲啊……我不可以的——」
嘴唇被人封住,打断了我的话。
这一刻,全世界只剩下我的心脏还在噗噗跳动。
我被人吻了!
他毫不留情地撬开城池,汲取掉我最后的理智。
更可怕的是,在这样柔和又不容拒绝的节奏里,我竟然开始学
着回应。
该死的甜美……又令人陶醉。突然,脑子里断了根弦。
我剧烈挣扎起来!
我是个混蛋!
我竟然!
亲了我嫂子!
盛砚书察觉到我的抗拒,松开我,揉揉我的头发。
他刚说出一个「你」字,我一猫腰钻出他的桎梏,像只落荒而
逃的兔子,撒腿朝楼上跑。
要死了!
咚咚咚!
楼道里回荡着我剧烈的敲门声。
「谁啊!催命呢!」
门打开,我哥系着围裙,手举炒勺,不耐烦地站在门口,一副
贤妻良母的样子。
他本来可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现在全被我毁了。
我扑通跪下去。在尤川泽见鬼的目光里,我悲痛欲绝道:「哥,我对不起你,
我,爱上了嫂子!」
死一般的沉寂。
隔壁邻居因炎热开了一条缝的门咔哒关上,上了锁。
屋里走出个一脸蒙圈的女人,对我哥说:「亲爱的,她……在
说……我吗?」
我望着玄关镜子里,眼线混着眼泪在脸上淌成河的自己,又看
看里面站着的貌美姐姐,喃喃梦呓:「到底谁是我嫂……
子?」
她一半戒备,一半好奇地走过来,躲在我哥身后,「你是佳期
吧……我知道你,有点突然……我……对不起……」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哥往后一看,突然明白过味来,像吞了一
颗苍蝇似的,提着我后脖领从地上提溜起来。
「尤佳期,你把舌头捋直,跟老子说喜欢谁?」
我被迫转身,面对迎面而来的盛砚书,发现他下唇上被我咬出
的牙印儿,尖叫起来,「我没说话!我什么都没说!」
盛砚书喜欢我!
我干了什么?
我把大姨妈几月几号来,一次来几天都告诉他了!我还问他产后妈妈的日常护理!
还因为没斗过前男友,喝得烂醉,当着盛砚书的面在车上号啕
大哭!
盛砚书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也没理我,直接跟我哥说:「有问
题跟我谈,别吓她。」
「你亲她了?」身后的语气森凉冰冷。
盛砚书大言不惭道:「是。我跟她告白了。」
「盛砚书!老子铲了你!」我哥这一刻像只露着獠牙的疯狗,
挥舞着炒勺就冲过去,唾沫星子都喷我脖子上了,「你个老叔
叔敢碰她!」
「不好意思,本人和你同龄,老叔叔。」
「盛砚书!老子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就跟你姓!」
盛砚书笑了一声,「不用你跟我姓,你外甥跟我姓就好了。」
「你废了!」
一片混乱中,温柔的嫂子把我拉进了家门,隔绝了修罗场。
她憋着笑,一边替我擦脸,一边问:「你喜欢砚书呀?」
我吸吸鼻子,酒还没醒,委屈巴巴地点头,「有点喜欢……」接着裂开嘴大哭,「我没脸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连我子
宫上有几个瘤子都知道了……」
我嫂子笑得眼中带泪,还不忘帮我拍背顺气。
处于悲痛中,我还不忘睁开肿胀的眼缝,抽抽搭搭地问:
「嫂……嫂子……你……你什么时候跟我哥在一起的?」
我嫂子抿唇一笑,「大概半年吧。我们都是同事……」
为什么我邋遢哥身边都是神仙?
嫂子更是人间温柔。
这下我确信了,尤川泽他真的喜欢……女人。
而盛砚书,也喜欢女人……
「嫂子。」我抱着她,声音闷闷地撒娇,过了会儿,说:「我
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我嫂子笑疯了,「说你不是川泽的妹妹我都不信。」
我们两个都离谱……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下来,我偷偷伸出耳朵听了听,站起
来,「我出去看看。」打开门,我哥铁青着脸站在门口,菜铲子头甩飞了,只剩下光
秃秃的杆。
他用一根指头抵住我额头,往门里推,「我跟他掰了,你跟
他,分了!你想都别想!」
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我的男人,我岂能放过。
我不服气,跟他顶,「他又不是你男人!你凭什么管我们!」
尤川泽咬牙切齿,「你个小东西找那么老的干什么!缺爱
吗!」
「你才是老东西!盛砚书一点都不老!」我长牙五爪去掰他手
指头。
我哥用手臂勾住我脖子,拖回客厅,「他以后来一次我打一
次!」
「你不讲理!」
「跟你这种恋爱脑不需要讲理。」
我哥把我气哭了,无论我嫂子怎么劝,他就像吃了疯药一样,
半步不让。
我回来卧室,门摔得震天响,气鼓鼓地坐了一会儿,打开手
机,发现盛砚书给我发微信了。
「我和你哥没事,明早7点半,楼下等我。」铲子头都甩飞了,怎么可能没事。
我冷静了一会儿,这个时候,我哥突然给我发来好几条微信。
「我跟你说,你死了这条心!」
「我不同意!」
「爸妈也不同意!」
「他盛砚书别想进这个家的门!」
「他说的什么屁话!我外甥不能跟他姓!」
我飞快地回了一句:「好的哥哥,那就跟我姓吧。」
那头突然静下来,隔壁突然传来愤怒的锤墙声。
我抱着被子给自己卷成个卷儿,兴奋地给盛砚书回了一句:
「好。」
在我哥的锤墙声中,幸福地进入梦乡。
4
第二天,我特地起了个大早,鬼鬼祟祟地从家里跑出来。
盛砚书的车已停在楼下,本人倚在车门边等我。
见我来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吃饭了吗?」我摇摇头,「没呢嫂——」
牙齿打了个哆嗦,差点把舌头咬掉。
第二次跟人正经谈恋爱,是直接牵手吗?
我手指动了动,贼心刚起,盛砚书轻笑一声,让开身子说:
「上车。」
我尴尬地捋了下并不存在的碎发,轻咳一声,「好。」
「哎呀,这不是佳期吗?」隔壁老大娘提着一筐菜,牵着一只
狗从远处走近,笑容可掬,「刚才在菜市场碰见你妈,说你家
水管漏了,你住小泽家。」
我紧张地攥紧斜挎包,点头,「刘奶奶早上好。」
同时紧张地用身体去挡盛砚书。
刘奶奶顺着我的身体往上看,看到高出我一头的盛砚书,突然
眼前一亮,「这是——」
「我叔叔!」
我站得板正,就差敬个礼了。
狗吠了一声,热情洋溢地伸着舌头,我吓得后退一步,刚好被
盛砚书揽住。刘奶奶八卦的眼神渐渐燃起,「噢,叔叔啊……也挺好也挺
好。」
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我欲哭无泪。
我敢保证,不到下午,我妈就能知道我谈恋爱了。
一抬头,盛砚书面色平静地低头看我:「叔叔?」
我发现自己被困在车和他之间了,弱弱地说了句:「不能让我
妈妈知道……」
「重新喊。」
「呃……哥……哥哥?」
「别拿我和那个老中医相提并论。」
我苦着脸,最后试探性地喊了句:「砚书哥……」
他低着头,一脸认真地问:「你难道,不考虑,叫老公吗?」
我脸噌一下涨得通红,顺着车慢吞吞往下滑,想像上次一样躲
开……
盛砚书笑了一声,松开手,「不闹你了,走了侄女。」
这句调侃又让我闹了个大红脸。
上班路上,我跟盛砚书吃了个早饭。坐在路边摊,我小心翼翼地盯着过往人群,生怕被我妈抓包。
盛砚书慢悠悠替我夹了个包子,说:「今年多大了?」
我攥着包子,眨眨眼,一脸疑惑地说:「24。」
「嗯,不算早恋。」他剥了个鸡蛋,放我碗里,「你这样,总
让我觉得自己欺骗了未成年。」
我一愣,突然觉得腰板硬起来,「对啊!我24了!我哥凭什
么管我!他大龄未婚,难道还不让我嫁了?」
盛砚书点点头,「说得没错,你得嫁。」
我打了鸡血一样,路上叽叽喳喳地,直到写字楼楼下,还意犹
未尽。
下车前,我犹豫了一会儿,飞快地凑到盛砚书侧脸上亲了一
口。
之后飞快地关上门,咯咯笑着跑进了写字楼。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看见开慧姐一脸担忧地坐在工位上,就凑
过去了。
「开慧姐,你脸色不太好。」
开慧姐回神,说:「我肚子6个月了,今早起来开始痛,待会
可能要去趟医院。」老领导端着茶壶慢吞吞从书桌上抬起头来,从老花镜上方看
我:「佳期啊,你跟你开慧姐去吧。反正下午没事,放你们半
天假。」
我答应得很痛快,扶着开慧姐下楼,拦了辆车。
盛砚书的号满了,我们挂了另一位医生的号。
今天天热。
出了诊室,开慧姐去做检查了,我拿着一根冰棍边吃边等。
老远,突然听见有人喊我。
我循声望去,盛砚书对着我招招手。
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乱撞了,我蹦蹦跳跳跑过去,说:「我有个
朋友,她怀孕了——」
盛砚书侧过身子,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我才突然看见,他另一
只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
他在打电话。
我捂着嘴,抱歉地冲他笑笑。
很快,他挂了电话,说:「你哥哥。」
我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他不会听见了吧?」「听见了。」
我哀号一声,转身就溜。
盛砚书勾住我的领子,轻轻拽回去,「刚才你说你朋友怎么
了?」
我拍了拍脑门,「对,我朋友怀孕了,有点不舒服,我陪她来
看病。」
话落,远处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我探出头去,一个激灵。
只见尤川泽身披白大衣,脚踩拖鞋,手持钢针,面色铁青地杀
到了妇产科候诊区。
他环顾四周,看到我默默躲藏的脑袋,大吼一声,飞奔过来,
「尤佳期!你再说一遍!谁怀孕了?!」
我绊绊磕磕地说:「我……我一个朋友。」
尤嬷嬷失声尖叫,「你怀孕了?!」
继而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雪糕,猛地转头,怒视着盛砚书,咆
哮:「你干的?!」
偏僻的医院角落,我像只鸵鸟,缩在盛砚书身后,小心翼翼地
伸手去抓我哥手里的冰棍。尤川泽高高举着冰棍,冷着脸,「吃什么吃,你给我过来!」
盛砚书突然抬手,从尤川泽手里夺过来,递给我,「去旁边吃
吧,没你事了。」
「盛砚书,你别惯着她。」
盛砚书冷冷盯着我哥,「上次我是认真的,我不认为年龄差是
个问题。」
我舔了口冰棍,点点头,「我也不认为。」
尤川泽深吸一口气,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妹她脑子不好,根本分不清短暂
的喜欢和爱。她喜欢你,就特么因为你这张脸!」
我愣愣地跟盛砚书对视一眼。
他突然笑了,对着尤川泽云淡风轻地说:「我知道,那又怎
样?」
尤川泽一副看疯子的表情盯着盛砚书:「你有病吧?」
「我今年30岁,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佳期不懂怎么喜
欢一个人,我可以等。」
我慢吞吞举起手,学着盛砚书说:「我今年24岁,很清楚自
己在做什么——」「你给我闭嘴。」尤川泽没好气地打断我,「爸妈知道了,今
晚,你俩跟我回家吃饭。」
开慧姐检查完,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就把她送回家了。
晚上6点,我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双手平放在膝头,腰板
挺直。
尤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
分成两派,男人一派,女人一派。
以我妈为首的长辈,搬着凳子绕了沙发一圈,围得水泄不通。
另一边以我爸爸和老哥哥为首,桌上摆满了二锅头,盛砚书身
处一群大老爷们中,对答如流。
「啪」。
我妈敲了下桌子,示意我收回目光。
「怎么开始的?」
我指指尤川泽:「我哥做媒。」
「喜欢他哪儿?」
「帅,高,对我好。」
「知道他家里什么样吗?交过几个女朋友?品性怎么样?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挠挠头,「这些东西,我哥比我清楚……」
后来的几个小时,尤川泽代替了我,成为长辈们的盘问对象。
我则混到我爸那边,一番死缠烂打,把灌盛砚书的酒全给推回去了。
我爸笑骂一句:「死丫头,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子就向外拐了。」
盛砚书举起一杯酒,对我爸说:「叔叔,我和川泽同岁,家中独子,父母是医生,爷爷奶奶是教师,家风严谨。这辈子我不会做对不起佳期的事。」
我爸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些川泽都跟我说过了,我不担心。可你与佳期刚认识不久,谈婚论嫁有些操之过急。」
盛砚书微微一笑,「不瞒您说,这几年,佳期做的饭,我吃过不止一次了。」
我一愣,接收到他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哥刚参加工作那阵儿,正是我跟佟嘉业打得火热的时候,被尤川泽抓包。
为了封口,我起早贪黑给尤川泽送爱心便当贿赂他,以防他有女朋友,不够吃,就按两人份做的。直到和佟嘉业分手才停止。
然后我换成了隔三岔五给尤川泽弹微信视频,大吐苦水。
虽然尤川泽并不听,经常手机朝桌面一扔,镜头朝着天花板,
成静止状态。
那段迷茫的岁月,我一个人对着静止的天花板,又哭又笑,坚
强地挺过来。
盛砚书敬了我爸爸一杯酒,「叔叔,只要您允许我和佳期谈恋
爱,谈婚论嫁的事,我可以等。」
家宴散场,尤川泽抱着二锅头,睡在沙发上,于是送盛砚书的
任务交给了我。
晚风席席,我和他并肩走在小路上。
趁着夜色正浓,我悄悄伸手,想去握盛砚书的手,不料他早有
准备,抢先一步包住了我的手。
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盛砚书突然停
住,「佳期。」
「啊?」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盛砚书双手环住我的腰,向上一提。
接着,我双脚落在一处台阶上,比盛砚书高了一点点。听到水声,我意识到,身后是小区的喷泉广场。
每晚8点准时有场灿烂的霓虹喷泉高高喷上夜空。
我的心狂跳起来,双手搭在盛砚书肩上,脸颊滚烫。
「佳期,佟嘉业这个名字,我真是熟得很啊……」他笑着,眼
眸深邃,「你念叨了小半年,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前男友的名字?」
盛砚书说:「你哥怕你想不开,刚开始那阵儿,视频一开就是
一天。我和他都忙,于是两个人交替看着你。」
我捂着脸,小声说:「完了,我那点丑事都被你知道了。」
我哪里知道,天花板外,还坐了个盛砚书。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问。
「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正经,或者图谋不轨。」盛砚书的
眼睛,仿佛融进了夜色,「我这辈子,做什么都是稳中求胜,
唯独对你操之过急。今夜叔叔的话提醒了我,你还小,应该慢
慢来。」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其实我很专一的,只要你不放弃我,我
就会一直喜欢你。」
「如果我老了,长得不好看了呢?」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被自己逗笑了,「那我只能喜欢你
70%,剩下的30%是亲情。」
「已经很高了。」盛砚书笑着,揉了揉我的头。
我问:「那你呢?」
「我对你的爱,永不递减。」
砰!
20点整。
喷泉广场的灯光瞬间照亮夜空。
一道水柱自池中冲天而起,五彩霓虹闪耀。
盛砚书的手轻轻一拉,两人距离瞬间靠近,他踏上台阶,低下
头吻住了我。
心底的尖叫已经冲破心扉,带着灵魂在幽深的夜空飘荡。
我耳根滚烫,不知不觉,已经被他抱坐在花坛边,双手揽住了
盛砚书的脖子。
我穿了一条裙子,稍微在膝盖之上,微风一吹,就蹭到了大
腿。
我踢掉鞋子,光着脚快乐地踢来踢去。喘息的间隙,盛砚书突然用手压住我的腿,「接吻还不老
实。」
炙热的温度贴在皮肤上,我动了动,盛砚书突然松开了手,替
我把裙摆拉回到膝盖处。
「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面对一反常态的盛砚书,我蒙头蒙脑地被他抱下来,牵着往回
走。
「我们……就……这?下一步呢?」
「不许胡思乱想。」盛砚书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骨,「你还
什么都不懂。」
不能因为我没有X生活,就侮辱我的智商啊!
我一脸郁闷地被送到楼下,小声说「明明是我送你。」
盛砚书低头靠在我耳边,「不用你送。」
面对我疑问的目光,他补充道:「我想亲你一晚上了,找个借
口而已。」
我僵在那儿,浑身酥酥麻麻的。
「楼下的,离那么近干什么?」
我一抬头,我哥的大脸正紧紧贴在二楼纱窗上,语气阴沉。在尤川泽杀人般的目光里,我跳起来,挑衅地抱着盛砚书的脖
子,在他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尤佳期,你给老子矜持点!」我哥像一只关在动物园里的猴
子,几哇乱叫。
赶在他提着扫把冲下来之前,我飞快地告别盛砚书上了楼。
5
有了家人的支持,我和盛砚书的恋爱进展顺利。
热恋期持续了几个月。
只有尤川泽看不惯我俩。
中午我找盛砚书吃饭的时候,他成了最大瓦数的电灯泡,后来
我气不过,把我嫂子也叫上了。
于是医院食堂总能看见我们四个人并桌吃饭。
这天中午,他们三个人都来晚了,我第一个到,因为天气热,
直接在食堂等。
打了餐坐下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
我咬着烤鸡翅慢慢抬头,看见一头栗色的波浪长发,女人妆容
精致,衣着优雅知性,十分漂亮。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柔声说:「你是砚书的妹妹吧?」我摇摇头,「我不——」
「认识一下,我是砚书的前女友。」
我目瞪口呆,放下筷子,也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他现
——」
「你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
我缓了缓神,皱起眉头,「我是他——」
「我要重新追你哥哥,希望你能帮帮忙。」
「不能!」我终于插了句话,生硬地拒绝了,「他是我的。」
女人勾唇一笑,「他永远是你哥哥,我以后,也会很喜欢你
的。」
我气急了,这个女人,怎么不听人讲完话!
面前突然放了一杯可乐,一道温柔的女声插进来:
「雅琳,介绍一下,她是砚书的女朋友,也是我未来的小姑
子。如果你想追砚书,恐怕不太合适。而且我记得,前女友这
个称呼,砚书从来没认过。」
我抬头,看到了嫂子含笑的侧脸。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一幕,我依然觉得那一刻的嫂子,光芒万
丈。
女人僵持了一阵,目光在我身上走了个来回,「你确定,砚书
会喜欢一个……半大的孩子?」
嫂子笑了笑,「砚书不喜欢孩子,他只是喜欢年轻的漂亮女
孩。」
她刻意把年轻和漂亮咬得很重。
女人脸色变了,转而对付我:
「小姑娘,没毕业吧?大人之间的爱情,牵扯太多,不是你以
为的那么简单。」
我捏着可乐罐,朝女人伸出手。
她皱皱眉:「干什么?」
我笑着,「砚书哥哥,我打不开。」
盛砚书从她身后走来,擦肩而过,单手接过可乐罐一启,丰沛
的泡沫争先恐后涌出。
他递到唇边,我就这他的姿势,小口嘬去浮在瓶口的泡沫。
喝一半,他拿开,说:「先吃饭。」继而转头,对女人说:「劳驾让个地方,我要陪女朋友吃饭
了。」
女人挂着牵强的笑,「砚书,我是雅琳。」
「我知道。」
「她说是你前女友。」我眨眨眼,有些委屈。
任谁平白无故碰上男朋友的前任,还被教训一通,都会不开心
的吧。
盛砚书随手在我头上摸了一把,
「在同一个教室上过几次自习,传过几天绯闻。如果知道今天
会让我女朋友误会,那时我一定会澄清的。」
我想起第一次见盛砚书,我追着他喊嫂子,他也并没有解释,
似乎他天生就不是一个爱解释的人。
女人挫败离去。
盛砚书坐在我对面,透过眼镜注视我:「生气了?」
我摇摇头,「你和嫂子都帮我了,不生气。」
「不生气,怎么把米饭戳成这样?」
我低头,发现米饭中间多了个坑。嫂子笑着说:「雅琳说话没个轻重,我听着都生气。」
盛砚书点点头,「我去跟她谈清楚,放心。」
我哥今天没来,嫂子买了饭,留下我俩过二人世界。
突然,四周人群如受惊的鸟群,呼啦散开。
四周顿时清净不少。
我啃着鸡翅,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身边突然坐过来一个大
叔。
头发掺着白,面容严肃,还有点……面熟。
没来得及躲开的人惊恐地喊了句:「盛院长。」
我一听,吓得蹭从椅子上站起来,结结巴巴道:「叔叔好。」
盛砚书神色冷寂,「我告诉过您了,还不到时候,不要吓
她。」
说完将我拽过去,拿起卫生纸擦干静双手,「吃饱了吗?」
我点点头。
「吃饱了就走。」盛砚书护着我起身。
他爸爸轻咳一声,「我就是来看看。」我突然觉得直接走不太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我小声
道,
「叔叔,我是盛砚书的女朋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他爸爸脸上的表情和盛砚书如出一辙,但眼尾的褶子还是暴露
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看看小姑娘多懂事,我白养你这些年。佳期是吧,我听说过
你,可比我家砚书好多了。」
听到有人夸我,我乐呵呵一笑,「您吃饭了吗?」
「唔……」他爸爸突然想到什么,「没呢。」
我眼巴巴地抬头跟盛砚书说:「你也没吃呢,再吃点吧。」
盛砚书和他爸爸的相处总透着一股僵硬。
吃饭的时候,他们的谈话我也插不上嘴,大多是学术交流。
他爸爸问,盛砚书答,不一会儿就冷场了。
我溜出去,买了两瓶汽水,一瓶给了叔叔,一瓶放在盛砚书手
边,是他最爱喝的。
盛砚书说:「他不喝,给我——」
叔叔对着我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谢谢啊,佳期。」说完在盛砚书古怪的目光里,单手熟练地启开了易拉罐。
「叔叔跟你一样呀。」我偷偷对着盛砚书笑。
「嗯。」他摸了摸我的头,眼神柔和。
气氛缓解了不少,叔叔开始和我说话。
我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收住了,这边眉飞色舞地讲。
叔叔津津有味地听,盛砚书低头,慢条斯理地给我加菜。
一顿饭吃得很高兴,临走前,叔叔笑着说,
「你和小尤,都挺不错,以后多来家里坐坐。」
我连忙点头,回过味来,他口中的小尤,是尤川泽。
说曹操曹操到。
那边尤川泽踢踢踏踏跑来了,气喘吁吁地,「哟!院长!今天
来这边吃饭了?」
叔叔恢复了刚才的威严,板着脸:「来看看未来儿媳妇。」
尤川泽干笑几声,「我妹活泼一点,我觉得盛砚书太闷了,就
适合这样的。」
叔叔点点头,「我也觉得。」说完拍了拍尤川泽的肩膀,「小尤啊,好福气。」
尤川泽不明所以,瞪着俩大眼珠瞅我。
我笑嘻嘻道:「小尤,院长夸你呢。」
尤川泽给了我个警告的眼神,送走院长,才一脸后怕地凑过
来,「灭绝师尊出现了,灭绝师太呢?」
「我妈出差,不在。」盛砚书说。
尤川泽急得跳脚,「你怎么让佳期撞上他呢!还想不想处
了!」
拽着我左看右看,「刚才没骂你吧?」
「没有。」
「以后还是别在这吃饭了,你先给你爸妈打打预防针,做好思
想工作。」尤川泽给盛砚书出主意。
这时我才知道,盛砚书父母被他们同事亲切地称为:灭绝夫
妇。
不苟言笑,只谈正事,久居领导层,做事雷厉风行。
总之就是两个字,强势。
难怪盛砚书的性子这么淡,也不爱提起自己父母。起先尤川泽强烈反对我跟盛砚书在一起,就是怕我进了他家受
欺负。
「我觉得叔叔挺好的。」
尤川泽一脸沉痛,「完了,被洗脑了。」
回去的路上,我拽拽盛砚书,「我不怕跟你回家见家长。」
盛砚书垂眼看我,好一阵儿没说话。
「喂!你是不是嫌弃我啦?」
盛砚书叹了一口气,将我压向自己怀抱。
清淡的消毒水儿味围绕着我,头顶他轻轻地说:「佳期,你确
定要嫁给我吗?」
我笑嘻嘻地说:「那可不一定,你没求婚呢。有个人他总想慢
慢来,可他忘了世界上就有一类人,干什么都快。你们总说我
小,但24岁,成年6年,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不能为自己负
责?」
盛砚书眼底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他捧着我的脸颊,头低下来。
一辆车缓缓驶入医院大门,最后停在我们身边,玻璃窗落下,
「砚书,今晚回家吃饭。」
我惊叫一声,捂着脸靠在盛砚书怀里。盛砚书抱着我,问:「妈,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今天不宜出行吗?未来公婆都遇上了。
车里的阿姨语气冷淡:「先解决你的终身大事。」
我小脸涨得通红,局促地转过身,鞠了一躬,
「阿姨好,我是盛砚书的女朋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还是一模一样的说辞。
车里的阿姨穿着一身黑西装,头发在后盘扎成一个紧紧的丸
子。
标准的事业型女强人。
阿姨目光落在我身上,突然问:「吃糖吗?」
「啊?」
她从车窗里递了一包糖过来,
「回来得急,没买什么土特产,他们当地的糖不错,拿着
吧。」
「谢谢阿姨……」
「求婚了吗?」阿姨转而去问盛砚书。盛砚书说:「没有。」
阿姨点点头,「确定了就抓紧,今晚佳期有空吗?」
不等盛砚书说话,我急忙点头,「有空的阿姨。」
她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好,一起来吧。」
车缓缓开走,我捧着一袋糖,尖叫起来,「我要见家长啦!怎
么办怎么办!我还没化妆打扮!」
盛砚书叹了口气,「你这样很好,他们很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盛砚书笑了笑,「说实话,这么多年,我爸从来不喝汽水,我
妈也从来不吃糖。」
「我还没来得及展现魅力呢……他们怎么就开始喜欢我了?」
「你哥在他们二位面前,一直很讨喜。」
所以爱屋及乌?
我沾了尤川泽的光。
6
这天晚上,我如约出现在盛砚书家门口。进门的时候,盛砚书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的长兔耳朵的拖
鞋,与他家的风格格格不入。
「别了吧,你给我双普通的就好。」
「给你买的,穿着吧。」
他知道我喜欢粉兔子,但不知什么时候准备的。
进了客厅,叔叔和阿姨正在厨房,听见动静齐齐望过来,里面
摆满了各种锅碗瓢盆,不知道的以为要做满汉全席。
只是现下,厨房有些杂乱,两人还有点狼狈。
二位走出来,厨房门一关,像是在遮掩什么。
盛砚书皱皱眉,「爸妈,火关了吗?」
一阵长久的沉默,盛砚书认命地套上围裙,拍拍我的脑袋,
「客厅坐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一开门,一阵刺鼻的糊味儿扑面而来。
叔叔和阿姨对视一眼,尴尬笑笑。
我健步跟在盛砚书后面冲进去,说:「我去帮忙!」
逃离了令人窒息的场景,我长舒一口气。
盛砚书动作熟练地关了火,开窗通风,洗刷餐具。厨房简直变成了战场。
看得出来,叔叔阿姨很想做一桌好菜,可并不精通厨艺。
我不敢一个人在客厅待着,就跟在盛砚书后面打下手。
他也不赶我,偶尔能抽出功夫偷偷喂我一块。
「你很熟练呀?」我啃了口胡萝卜,慢慢嚼着。
「嗯,我爸妈忙,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做饭,习惯了。」
听到这,我满是心疼,「早知道当年我就多做一点了。」
听我哥说,他们食堂的饭狗都不吃。
「没事,我吃得饱。」盛砚书语带笑意,「你哥抢不过我。」
盛砚书做饭很快,地上凌乱的食材逐渐减少,变成一桌菜摆在
了桌子上。
「佳期呀,来。」
叔叔笑着朝我招招手。
我腼腆走过去,只见他掏出书本厚的红包给我。
「我和你阿姨的见面礼。」
我背着手,不知所措。「谢谢爸妈。」盛砚书自然地接过,塞进我的小挎包里,说:
「吃饭了。」
叔叔狠狠瞪了盛砚书一眼,继而对着我笑:「佳期啊,多吃
点,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我点点头,「谢谢叔叔。」
阿姨把旁边的盒子往前一推,「这是送给佳期的,打开看看
吧。」
我受宠若惊,「谢谢阿姨。」
掀开盖子,里面躺着一只通体浑圆的祖母绿手镯。
我知道此物贵重,想拒绝,阿姨说:
「我当年结婚,砚书她奶奶把这只镯子传给了我。现在我把它
送给你,你和砚书在一起,我们很高兴。」
「妈。」盛砚书喊了一声,突然说,「谢谢。」
后来桌上,叔叔喝多了酒,才说这些年我哥没少来盛砚书家蹭
饭。
他们家人丁稀薄,逢年过节也没什么人来往,只有我哥,刚参
加工作那阵儿,嫌家远,就厚着脸皮隔三岔五地来。
渐渐地,他们都知道尤川泽有个妹妹。叔叔说:
「看见小尤,我就知道尤家的姑娘不会差。我记得有一年年三
十吧,你和你哥打视频电话,小姑娘笑得多开心啊,我们听着
也开心。你们兄妹俩聊天比春晚都热闹。」
「砚书性子冷,又大你许多,我和你阿姨都不敢想这好事。我
没想到他真敢下手,哈哈,这小子,有我当年的魄力。」
盛砚书轻咳一声,提醒道:「爸,你喝多了。」
叔叔笑眯眯地对着阿姨说:「你瞧,他们还不信,我当年追你
那会儿,是不是挺有魄力?」
阿姨喝了口茶,不着痕迹地笑笑。
一顿饭在轻松愉悦地氛围中结束,临走时,阿姨叫住我,
「佳期,把你妈妈电话给我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家长,你
和砚书不要有压力。不管最后能不能成,我们家随时欢迎你来
做客。」
回去的路上,盛砚书捏了捏我的脸,「高兴?」
我笑着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脸都红了。」盛砚书笑着拉住我。
电话响起,接通后,我哥的声音传过来:「怎么样了?」「叔叔阿姨对我挺好的。」
「你实话实说,受了委屈我替你揍盛砚书一顿。」
「真挺好的。」我看了盛砚书一眼,只见他正认真听我讲电
话,「还有,你不许揍他。」
「行,你赶紧回来吧,家里有饭,还给你热着。」
「我吃饱了——」
嘟——
我哥撂了电话,忙音精准地传达着他的不爽。
「他莫名其妙。」我一脸郁闷地跟盛砚书告状,「明明我们在
一起这么久了,他还干涉我自由。」
「佳期,我们结婚吧。」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求婚,我愣了一下。
「我告诉自己放慢脚步,但我不想再等了,再过半年,我们结
婚,好不好?」
「再过半年是冬天……」我慢吞吞地说,「可是我想穿漂亮的
婚纱……」
盛砚书深吸了一口气,「好,明年春天。」「——下个月吧。」我同时开口,说完吐吐舌头。
盛砚书轻轻在我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想什么呢?说过给你
时间,万一你不喜欢我呢?」
「我喜欢呀!」我跳起来,抱着盛砚书,「你们总怀疑我!」
盛砚书笑起来,「好,信你。」
我看着他让人沉醉的笑容,突然小声道:「他们都说结婚前要
试一试……」
「试什么?」
我耳根发烫,贴得他紧紧的,「就是……试……那个啊……」
盛砚书浑身突然僵住,眼睛定在我脸上。
他喉结滚了滚,「不行,你太小。」
我蹭了蹭,「我哪小了?」
「别闹。」盛砚书低叱一声,搂着我的腰一动不动。
我抱着他,哼唧道:「你是不是怕我哥!」
「尤佳期,我是怕你哭。」
我不甘心地跟他对视了很久,盛砚书笑着拍拍我的头,「走
吧,小色鬼,送你回家。」车停到我哥家楼下,盛砚书熄了火,「你哥今晚夜班,自己一
个人在家怕不怕?」
「怕。」我大言不惭地说。
盛砚书点点头,拎着我的包下了车。他已经轻车熟路了,还有
我哥家的钥匙。
家里没人,我哥临走前还把热菜扣在桌子上,菜量足够喂头猪
了。
我悄悄看了眼时间,11点半,据说今晚有暴雨。
「我想看电影。」
「睡觉。」
「我不。」
盛砚书做了退让,从旁边抽屉里找出碟片。
我趁此机会换了身宽松的睡衣,松开头发抱着零食来到客厅。
盛砚书看了我一眼,移开目光。
电影很无聊,我看得眼皮子发粘。
刚要睡着,窗外一个闷雷,瞌睡虫吓得无影无踪。
我本能地往盛砚书身边缩。一双大手捂住了我的耳朵,看着盛砚书平静的脸,我穿过他脖
子两侧,双手在他身后交叠,轻轻吻住他。
「我想试试。」
一声闷雷自天边滚滚而来。
撬开了什么,春芽破土。
腰上突然多了一只胳膊,稍一用力,我便被盛砚书抱起。
心跳得很快,我指指卧室,小声说:「那儿。」
盛砚书喉结一滚,声音嘶哑,「尤佳期,待会别哭。」
这个夜晚,窗外大雨瓢泼,雾汽淋漓。
汩汩水滴汇聚成河,顺着窗台落入泥土,滋养着葱翠草木。
雨势渐猛,击打得窗外芭蕉飘摇晃动。
脆弱细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吟唱,最终清澈的一声响,啪!
折断下去。
叶片中汇聚的一汪清泉刹那摔碎成千瓣。
大雨正欢。
很久之后,雨势渐歇。只剩蟋蟀低低的哀鸣。
「热吗?」
我一边抽噎,一边点头,「有点闷。」
「要不要开窗?」
「嗯。」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
盛砚书抱着我走进浴室,洗过澡后,替我换上了棉质的睡裙。
我趴在他肩上,昏昏欲睡。
最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7
尤川泽的咆哮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逐渐清晰。
我揉了揉眼坐起来,看清了眼前场景,昨晚的记忆瞬间涌入脑
海,我突然笑着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时,尤川泽的声音清楚地从门外传来。
「盛砚书,你怎么从她屋里出来的?」
「对不起。」是盛砚书在说话。砰!
拳头打在人身上的闷响。
我推开门,看见尤川泽双眼怒睁,盛砚书侧着脸,嘴角红了一
块。
我扑过去挡在盛砚书面前,「哥,你干吗啊!」
「尤佳期,你给我让开!看我不打死这孙子!」
「我自己愿意的!你打我吧!」
尤川泽差点被我气得当场去世。
盛砚书扳过我的身子,俯下身,耐心替我系好睡衣上的几粒扣
子,
「没事,你去睡吧。我跟他谈谈。」
「你们这是谈吗?这是斗殴!我不走!」
「乖——」
「不要。」我眼眶一红,开始掉眼泪,「我心疼。」
我哥很久没见我哭过了,表情愣怔,突然扯了把纸巾往我脸上
一怼,「行了行了,不打了不打了。」
盛砚书抱起我,进屋前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屋里,我坐着,默默掉眼泪,「你疼吗?」
盛砚书抱着我一动不动,「还行,他没使劲。」
「对不起,害你挨打了。」
盛砚书说:「是我自己没忍住。」
「这事很严重吗?」
盛砚书无奈地笑笑,「有点。」
之后我偷听了客厅里尤川泽和盛砚书的对话,因为盛砚书昨晚
的「失误」,尤川泽逼迫他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我作为最大的受益方,被禁止出现在签约现场。
其中一条签约内容:无条件配合甲方的复习工作。
某天夜晚,我起床喝水的时候,听见了我哥和盛砚书的声音。
这次我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几分钟后,尤川泽捏着满手钢针,
出现在门口,身后盛砚书上半身被扎成了刺猬。
「哥,你欺负人!」
「回去睡觉。」尤川泽面无表情地把我关在了门外。
最后还是我告诉爸妈,才得以解决。一个月后,双方父母第一次正式会晤。
我爸妈刚刚见完嫂子的家长,又匆匆来见盛砚书的,俗话说好
事成双,我们兄妹俩的婚事前后脚办。
到了来年四月下旬,尤家好事不断。
蜜月旅行的时候,我死都不跟尤川泽同一条线。
最后,尤川泽带着嫂子去东边看海,我则要跟盛砚书去敦煌。
两家人在机场分别。
嫂子温柔地对我说:「佳期,我会给你带纪念品的。」
「我也是!」
尤川泽带着墨镜,「尤佳期,注意安全。」
「噢。」
去的时候好好的,一路颠簸,刚到目的地,我就开始吐。
吃什么吐什么。
盛砚书带着我直奔当地医院,起初以为水土不服,直到看到验
血报告单,盛砚书一脸僵硬地说:「我们明天回去。」
生怕飞机颠簸,让我妊娠期更加难受,第二天,盛砚书带着我
坐上了回家的高铁。看着外面飞驰的风景,我并没有多少失落。
其实我并不在乎一个旅行可以看到多少好看的景色。
因为和盛砚书在一起,人间遍地,皆是风景。
全文完。
寄语:故事很短,人生很长。愿所遇皆是爱人,佳期如许,岁
月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