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觉得自己是好女人,我最大的梦想是好吃懒做就能衣食
无忧的生活。
可是上天安排我遇见了他,拯救了我又彻底毁掉了我。
衣食无忧的生活来了,可我已经不想要了,我只想——
复仇!
1
宿醉醒来我竟然躺在一辆陌生的车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司机先说话了:
「醒了?滴滴账单发给你了,下车前付一下款——」
手机应声提醒:行程结束,你需要支付2025.43元。
「这么多?!我从工体上车,到家才半个小时,你特么收我一
千多?!」
愤怒让我清醒。下一秒,又被司机凉凉打断:
「你昨晚一上车就睡成了死猪,到目的地也叫不醒,行程一直
没有结束,我给民警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他劝我守着你。守了
足足5小时,没把你扔下车已经是慈悲。」
啊,这样啊……我怂了。
顿了几秒,我拿出了最甜美的音调:「大geigei,这账单……可
能免吗?」
司机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我。
我眨着魅眼:「哥哥,要不这样,你现在跟我上楼,做什么随
便你?咱把账单免了,好不好?」
司机的眼神发生了松动。我燃起希望!过了几秒,司机叹气:
「如果是十年前,我应该就跟你上楼了,但现在——」
他晃了晃手机,一脸诚恳:
「我更想要钱。」
2
淦。
当银行卡被划走1025.43元时。短信提示,我的余额只有501
元了。信用卡里还欠着6432元。花呗和京东白条已经逾期了3个月。
再找不到工作,我可能真的只能去卖了。
只可惜,连滴滴司机的心里,都明白,钱比较重要。
第一次自荐失败,我很沮丧。
我叫陈阿娇,年龄22,比学历更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罩杯和三围。梦想是被人包养,过张着大腿就能衣食无忧的生活。不抽烟不喝酒也不文身,擅长扮演单纯,发自拍到网上,十个留言里有九个会叫我老婆,但别想了——穷人配不上我。
只不过,很可笑的是,有钱人也觉得我配不上他们:北漂了才知道,小说里都是骗人的,什么足够绿茶就能钓凯子,他妈的现在的富二代一个比一个精,能把富二代哄得团团转再给自己掏钱买包的,属于高端操作。一百个混圈女里出不了一个,成功上岸的概率不亚于考上名牌大学。
而我这样的,就是混圈女中的菜鸡,仗着年轻,被销售请到夜店里跳舞喝酒,每天狂蹦5个小时,日结300工资,俗称夜店气氛组,骗几个傻白领加我微信,逢年过节给我转个1314,赚点车厘子钱。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熬过下个月的时候,我的夜店销售给我打了电话:「有一笔生意接不接?」
我很兴奋:「卖身吗?多少钱?10万一次我干!」「是工作。」销售翻白眼,「有个老板需要秘书,正经工
作。」
「哈?!」,我不敢相信:正经工作,怎么会找上我这种不正
经的女人?
3
面试的地点非常正经。
而我未来的老板,竟然帅到有些不正经,宽肩小头,眉目深
邃,典型漫画里痴情男主的长相,仿佛就等着我这个灰姑娘。
他说他姓徐,让我叫他徐总就行。
我连简历都没有准备,而夜店销售告诉我,徐总指明要我。
我相信他对我有点想法,几分跃跃欲试起来。
徐总说,「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我真的要秘书。」
我说我懂了。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徐总又说:「我来找你,是看中了你。」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沙发,觉得我可以献身了。
徐总最后说,「你的工作是照顾一名抑郁症患者,也就是我的
哥哥,我们公司的董事之一。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照顾
他,防止他自杀就行。」我一愣。
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劝你别有别的想法,尤其是对他。我会付你足够高的工资,本分一点。」
「……哦,知道了。」我的失落溢于言表。
他漂亮的嘴巴开始报数:「工资每个月两万,取得信任后奖励二十万。如果完成神秘任务,奖励一百万。」
我的脑袋已经在听到两万的那个瞬间宕机。
目瞪口呆看着他:「这么高?!」
徐总轻轻笑了声,又冷着脸叮嘱:「但你如果3个月都没取得他的信任,这份工作就要换人了。」
我说放心吧。在夜店混了这么久,照顾男人的事情我很在行。
徐总哼了一声,走近我,冷不防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带着嫌弃的表情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明天上岗,到指定地点,食宿全包,记得把妆卸了。你这杀马特的样子,真倒胃口。」
「勾引男人,就要浓妆艳抹。对于我这种女人,骚才是本分。」我眨着眼睛坦诚看他。
徐总一愣,笑起来,抬下巴的手指轻轻刮过我的脸,轻声念了一句,「看来找你找对了。」
可徐总却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第二天,我按照地址来到了京郊的别墅区,走过铁门、院门、正门、房门,终于来到那位尊贵的哥哥面前,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给他镀上亮白的光晕。
见到他的那个瞬间我就呆立在原地:
这人,竟然尼玛是那个面对我的勾引坦然表示「更想要钱」的滴滴司机?!
靠!
4、
原来有钱又闲的人会有这种离谱爱好?
看来是贫穷的我不明白世界的复杂。
「嗨。」我像个震惊过头的傻子,愣愣对他打招呼,「老板好,我叫作阿娇。」
他点点头,有些惊讶,但还是对我点点头,很礼貌:「阿娇你好,你叫我徐沐眀就行。」
他坐在阳台上的私人泳池边,手上拿着一本波德莱尔的《恶之花》,穿着看不出牌子的蓝色上衣,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滴滴司机。
我很惭愧,当时没从他普普通通的座驾里发现他的贵气。
否则,别说邀请他上楼了,我直接在车里就可以浪出天际。我说:「徐沐眀,我是你弟派来陪你聊天解闷的。」
他嗯了一声,说:「我其实不需要。」
抑郁症患者喜欢假装坚强,掩盖伤心,而我的工作就是负责让
他开心。
我指着波光粼粼的游泳池说,「你放着这么漂亮的泳池不下
水,却在旁边看书,有钱人真的很浪费。」
「我不喜欢水。」他依然低着头看书。
可是我超喜欢。我在海边长大,一进水里,就像游进了大海的
鱼。我当即脱了宽松的T恤,只穿着黑色内衣与牛仔短裤扑通
一声跳进了泳池里。
泳池不过5、6米长,我在水里畅快地游了好几个来回,我本来
腿长又皮肤白,阳光照在水上、身上,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小时
候。
他妈的,有钱真好!
「你在干嘛?」徐沐眀看着我,耳根有可疑的红。
「这样不会让你开心吗?看年轻的姑娘穿比基尼游泳?」我嗖
地一下游到他身边,从水里浮出一颗湿嗒嗒的脑袋笑盈盈看着
他,水珠从我的头发沿着我的脸颊滴在我的36D上。
徐沐眀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看着我:「并不会。麻烦你不要自作多情。你以为你的身材很好?前凸后翘?但其实过度的展露只会显得自己廉价。你虽然年轻,不妨也可以试着尝试高级一些的乐趣。年轻,并不是低贱的借口。」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司机嘴真毒。
「怎么?这样的话就受不了了吗?受不了的话,大可以离开。」这话说完,他又低了头,安静地看起书来。
三秒后,我才缓缓开口,「徐沐眀…」
「又怎么了?」他一脸不耐烦抬头。
「你的书……拿倒了。」
5
「用这种女孩接近他管用吗?」
悄悄安装在盆栽里的摄像机将别墅里发生的一切都诚实的展示在了监视器里。助手皱眉看着徐总,觉得徐总的哥哥不像是吃这套的男人。
「我哥哥从小性格孤僻,喜欢一个人待着,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朋友,而上周六的晚上他没有回家,我查到他接了一个很长时间的订单,而那个订单的主人就是阿娇。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但阿娇,一定是特别的。」徐总面色沉静。
「总之,先让他们待几个月,然后再开始我们的计划。如果不是之前的那个死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画面里,女孩脱了衣服跳进泳池,畅快地游了几个来回。
香艳从屏幕那头传来,助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感叹:「这女孩身材真的可以啊,又白又滑,腰细胸大……」
还欲评论些什么,就觉察到身侧凌厉的目光,他心下一凛,识趣噤声了。
6
我就这么在京郊别墅里住下了。
住的保姆房。
豪宅里的保姆房不亚于五星级酒店,宽敞明亮有窗户,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
徐沐眀的卧室就在我的头顶,而我们的卧室之间有一个迷你的传送箱,我特地研究了一下用法:我把东西放进传送箱,关门,摁开关,传送箱就会把物品送到徐沐眀的卧室,并发出类似于微波炉的一声「叮!」,示意他打开。
每天夜晚的12点,徐沐眀会开车出门拉活,而凌晨3点会准时到家,而那时候,我则需要打开传送箱,放入刚刚热好的牛奶,「叮」一声之后,洗完澡的徐沐眀,会打开传送箱。我还特地悄悄去查过徐沐眀的拉活记录,这人不愧是个老司机,总计拉过1000多单,乘客评价分数高达4.9分。出车时间总在半夜,而地点一直在工体附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唔,大公司的董事有钱有闲,看起来,似乎也有点病。
自从上次游泳事件之后,徐沐眀就不让我出现在他面前了,野鸡的身份坐实,我看起来仿佛随时要骗他上床。他对我十分防备。
日常的保洁和家务由另一位保姆王阿姨负责,干完了活就离开。
除了每天给他送一杯牛奶,日常我实在无聊要死。
于是,在我入住的第三天半夜,忍不住在传送箱里放入牛奶的同时,也加了一张纸条,「徐师傅,工作辛苦了,今天有人给你差评吗?」
7
过了十分钟,我听到「叮」的一声,打开传送箱,看到一个空玻璃杯与一张纸条,纸条还是原来那张,只不多那行字下,多了一行娟秀的:「托你的福,一切顺利。」
还真玩起来了?
我很开心,翻出之前的行车记录,给徐师傅补了个五星评价:「该师傅认真勤恳,车速很稳,技术一流,硬件潘驴邓小闲,只可惜是当代柳下惠。」又欢欢喜喜补了一张纸条上去:「徐师傅,刚刚有人给你发了个好评,您查收一下嘛。」
果然,徐沐眀没有再回复我了。
哎,经不起调戏的男人。
尽管一开始徐总就警告我安分,拜托,如果真能安分,我早就踏踏实实找份工作,不至于每日混迹夜店之间想着钓凯子了。
夜店里的高富帅不好追,但有机会与徐沐眀这样的人共处一室,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抓紧勾引?
普通捞女的目标是有钱人,
而我不一样,我的目标只要:有钱。连「人「都可以不是。
有了第一次传纸条,之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在徐沐眀回来的时候,给他送上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有时候折了一只千纸鹤,有时候是纸船,还有的时候是我写的谐音梗冷笑话:
「老司机,到了十二点应该做什么?抱佛脚!因为:临(零)时抱佛脚,哈哈哈哈哈。」
而他也会在几分钟之后「叮」一声,从传送箱里发表他的回复:一本普通话水平测试素材。附注:区分一下前后鼻音?谢谢。
鸿雁传书虽然浪漫,但多少有些隔靴搔痒的意思。搞男人这种事情不讲距离产生美,还是需要近身肉搏。
而一周之后,我总算等来了机会。
8
徐沐眀每晚勤勤恳恳出门拉活,风雨无阻,虔诚地仿佛一个信徒。
他似乎把这项司机工作当成唯一的事业。
那天晚上下着暴雨,我好不容易等到3点半,才听见门外的动静。我从打扫卫生的王阿姨那里知道,徐沐眀尤其不喜欢雷雨天,趁着电闪交加的时候,我特地在客厅关了所有的灯,只开着投影屏幕,并且将立体环绕的音箱开到最大,放着经典恐怖片《午夜凶铃》。
我悄悄穿着白裙散着头发躲在屏幕后面,想给他一个惊喜——
心理学上的吊桥效应,我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给他带来紧张刺激,可以让人心跳加速,产生恋爱的错觉。
我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他被吓傻,然后我款款走向前,握住他的手,与他执手相看泪眼。
多么牛逼的计划。
却在听到指纹锁嗑哒一声解开的下一秒,借着屏幕幽幽的光,我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悲伤的身影。我没见过那样的徐沐眀,他在我眼里一直是干净、平静、仿佛与世无争的,喜欢读诗,喜欢散步。年轻的身体里仿佛住了一个老人。
而此刻,那个老人似乎从他的身体里走出来了——他被雨淋地湿透,没有打伞,颓唐地低着头,浸泡在悲伤里。
我愣在那里。不知为什么也跟着难过起来。
然后下一个瞬间,我眼睁睁看着客厅的音乐忽然变得惊悚,伴随着窗外的一声电闪雷鸣,幕布上,一个女鬼睁着怨毒的双眼,直直朝着悲伤的徐沐眀扑了过去。
徐沐眀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像是才被人从悲伤中唤醒,就跌入了鬼屋。
而我才反应过来,迅速从角落里跃出,一心只想着挡住他的双眼。
「别!看!」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那个颓丧的老头不见了,一个屏幕里的女鬼忽然变成3D活体,真的从电视里扑了出来,他猛地向后一退,瞳孔放大,显然被吓了一跳。
随着「咚」一声,他跌落在地,而我以一个十分不雅观的姿态,伏在他的身上。
淦,完了。9
徐沐眀惊恐的神色随着倒地变成了吃痛,再然后变成了困惑,最后,等他发现了正在他身上缓缓蠕动的白衣女人是谁的时候,变成了彻底的愤怒——
「F……你有病吗?!」
原来儒雅的男人也会忍不住说脏话。
「……徐沐眀……」我喃喃念了一声,十二分心虚,试图说些什么,可脱口就变成了一句:
「你好湿啊……」
「……」
客厅被我营造得像一个鬼屋,阴风阵阵,加上我们俩的姿势,让一切看起来像在玩一场廉价的恐怖密室。
恐怖、愤怒与尴尬是个好东西,情绪太强,让原来的悲伤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猛地从他身上跳起,打开了客厅的灯,他的眼镜被我撞到了一边,褪去眼镜的他少了古板,睫毛很长,看起来有几分清秀——有点好看。与徐总侵略性的长相不同,这时的徐沐眀看起来有些脆弱,让人想要保护。
「那个,你要不要换件衣服……然后,我给你吹吹头发吧。」心跳加速,我有点不自在。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就在我以为他肯定会拒绝的时候,他缓缓
点了点头,
「行。」
11
我一边给徐沐眀吹头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看一眼屏幕上的
《午夜凶铃》。两个人的样子十二分放松,仿佛看的是美食频
道。
「你不害怕吗?」他忽然问。
「看了二十遍了。你呢?」
「也不怕。我似乎天生对这种东西免疫。」
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两个共同裹着毯子,一起把这部片
子看完了,窗外的雨变小了,细细密密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安
详的声音。屏幕里的贞子爬来爬去,睁着吓人而空洞的眼睛,
但在此刻我们的眼里,却莫名地有些温馨。
字幕缓缓升起时,他轻声说了一句,「我第一次觉得,暴雨也
不是那么糟糕。」
「为什么呀?」我装傻。
他不答了。我往毯子里缩了缩,直接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昏昏欲
睡。
我知道我的头发很香、身体很香,甚至我的毯子也都很香。是
我精心挑选的,最适合放松的柑橘香调。
迷迷糊糊的时刻,我听到他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声:
「谢谢。」
第二天,我在泳池游泳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在一旁看书的徐沐
眀。
「诶!你不躲着我了?」我一脸惊喜,赤裸裸的开心。
他淡淡瞥我一眼算作回应,冷漠接着看书。低头的时候,日光
在他的睫毛下打出阴影。
我笑嘻嘻地潜入水底游了几个来回,跳上岸,裹着浴巾躺在徐
沐眀身边的软椅上,脚上沾了水没有擦干,我故意往他身上
甩,他只抬眸看我一眼,闪过几丝无奈,却也没有躲开。
信任度测试——通过?
这么容易啊,没劲。
我歪了歪头,摸出手机,懒洋洋给徐总发了条微信:
「徐老板,我似乎要完成任务了诶!记得奖金哦!」12
徐总在第二天就传唤了我出门。目的地竟然不是公司,而是一
家高级会所。
「他信任你了?」这个男人似乎永远开门见山。
「唔。比较信任了。」我点点头。
「有多信任?」
「目前的话,我可以……睡了他,还不被赶出房子?」我斟酌。
他嗤一声,「他能为你去死吗?」
「哈?」
「他能为你去死。这才是终极的信任。你现在这样,远远不
够。」徐总摇摇头。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终极的信任,只可能是因为爱情。
徐总坐下,对我说起了徐沐眀的过去:
「他之前有过一个深爱的女人,两人在一起三年,可是她偏偏
在一个雷雨天的夜晚出了车祸。死在徐沐眀的面前。死之前,
她告诉徐沐眀,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抑郁症一直很严重,但碍于她的话,他一直活到现在。
也就是从她死了之后起,每到夜晚他开始失眠,再然后,他甚至开始做滴滴司机,大概是觉得人生不值得,想给自己找点事
情做。我哥是个很执着的人,心门紧闭,还很固执。我希望他
开心一点,多一点朋友,所以让你接近他。倘若他能爱上你,
也许能从过去的痛苦里走出来。」
徐总一脸诚恳看着我。样子像极了一个爱护兄长的弟弟。
我摇摇头,一脸疑惑看着他:「你希望徐沐眀爱上我?但他你
乎又不希望我爱上徐沐眀?……」
他直面我的目光,点头,无奈笑起来:「这样的话,答案似乎
只有一个……」
我正在苦苦思索的小脑袋忽然宕机了,腕上一凉,徐总将一件
东西套在了我的手上:
一只嵌满了钻的手表。
我愣在那里。
「每天让你们朝夕相对我不放心,得用点伎俩才能提醒你不要
陷进去。」他掐了掐我的脸。
这算是…表白?还是警告?
这位年轻的总裁用身体回答了我的疑惑:只见他靠近一步,看
着我的眼睛,手指摩挲着我的下巴,蛊惑:「听话。乖乖的。
让他爱上你,让他——愿意为你去死。而你呢——」他凑到我的耳边,带一点命令的语气:「我绝对不许你动
心。」
13、
我在外面待了很久。
一个人坐在后海的摇船上,期待秋风能将我的脑袋吹得清醒一
点。徐总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拿出手机查了这块表的价格:七
位数起步。
突如其来的财富,给了我不真实感。
直到黄昏,我才一个人坐地铁再换成公交再骑了二十分钟共享
单车回到了徐沐眀的别墅。
他一个人坐在泳池边的靠背椅上,膝盖放着一本书,他低着
头,天光已经很暗了,屋子却没有开灯。
我一愣,赶紧跑过去,在他眼前挥了几下:「徐沐眀!徐沐
眀!你没有死吧?」
他缓缓吸了口气,抬眸子看我:「你很希望我死吗?」声音很
冷。
怎么听他的声音像是生气了。
「你去哪儿了?」
「玩耍咯。」我撒谎不打草稿。他扯扯嘴角,目光落在我腕上的钻石表上,笑容更冷。
「喂喂!蠢不蠢哦你?天都这么黑了,你也不知道开灯。搞得犯罪现场一样。」我转移话题数落他,替他拧开了一旁的落地灯,习惯性挨着他坐下:「你吃饭了吗?王阿姨给你做饭没有?」
他久坐吹了凉风,体温比我低了几度,我才热乎乎地腻到他身边,他就猛地站起,丢下一句:「不要你管。」
丢一个背影上楼了。
生气了?
我吐舌头,手表是故意让他看到,却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明显。我继续坐在泳池边低头把玩着钻石表,盘算着今天徐总的叮嘱和接下来的计划,甚至自己都没有留意到——
想到徐沐眀刚刚吃醋的样子时,我嘴角不自觉泛起的,那抹甜甜的笑。
14、
徐沐眀总给人无害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身上脆弱的气质,骨子里是从小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贵公子。与徐总完全不像。
「同一个家庭出来的两兄弟,为什么一个像恶狼,另一个像鱼?」我回到卧室,忍不住写了一张纸条,塞进传送箱。
「你说谁像鱼?」叮一声,他回复了。「相比之下,恶狼比较讨厌。鱼多好。我喜欢鱼:)」
过了一会儿,他问:「今天为什么出门那么久?在家很闷?」
「是啊,每天都躲在屋子里,快要发霉。好想有人带我出去玩
啊。」
「我以为你只求衣食无忧。P.S:手表很漂亮。」
看来某人还是真的介意,三句话又绕回了那只表。
我想了想,咬牙脱下了手表,放进传送箱里,外加一句:
「哦,这是今天徐总送我的,可我不想要。你如果喜欢,我转
送给你好不好?」
徐总给我的任务是让徐沐眀爱上我,既然如此,就不能让他对
我心存芥蒂。
故意让他看见手表是让他吃醋。而把手表送给他,是哄他开
心。
为我情绪起伏,才有可能被我拿捏。
至于手表——先完成工作,再说报酬吧。
过了几分钟,叮一声,传送盒里的手表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
的一只翡翠镯子,颜色通透,泛着温润光泽。
他对我说:「阿娇,这个镯子,更适合你。」15
收了手表的徐沐眀心情似乎格外好,竟然主动找了话题和我聊起来,我们两个人就这么用传送箱聊了一晚上,写了十几页便签纸:
从天气说到童年,从冷笑话说到昨晚的梦。
我突然发现我们都是习惯了孤独的人,对世界充满了防备,似乎只有借着传送箱,用一个近乎原始的方式沟通,才能让我们敞开心扉。
徐沐眀送我的镯子晃荡在我的手腕上,被台灯晕出了盈盈的光。而我在灯下一笔一划写着给他的纸条。我知道它一定价值不菲。但意外的,我却丝毫不想知道它真实的价格。
这么聊了一晚上,我猛然抬头才发现时间早就过了十二点,反应过来:「对了,你今天不去拉活吗?!」
经我这么提醒,他似乎才想起这件事情来,过了一会儿,慢吞吞回了一句:「…今天就算了吧…那个,你想去兜风吗?」
我带你去。
14、
我以为我们会开着他那辆二十万的凯美瑞兜风。
到了车库才发现,有钱人终归是有钱人。凯美瑞是专门买来拉活用的。车库里停着另外三辆:快要积灰的劳斯莱斯幻影、垂头丧气的宝马M5,和一辆白色丰田的埃尔法保姆车。
我站在劳斯莱斯面前走不动了,热烈地指着它:「靠!开这个
出去兜风吧!我之前还在抖音上专门学习了怎么开劳斯莱斯的
车门!」
他用熟悉的看傻逼的眼神看我一眼,提醒我:「劳斯莱斯的驾
驶座上,一般是——司机。」
哦。
我很少有机会坐进一个男人的副驾驶。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徐沐眀的副驾驶座位上时,我想起了我的
爸爸——
他是一名货车司机,跑夜路,沉默着拉着几十吨的煤,像暗夜
里潜伏的巨大野兽。很小的时候,我喜欢坐他的副驾驶座,挥
舞着两只小手赞美爸爸的车又大又威武,像是马路上的王者。
我们拉开了车窗户,北京夜晚的空气混合秋凉灌了进来。
徐沐眀将袖子挽到了小臂以上,双手握着方向盘,手臂的线条
流畅紧实。
他是那种十分耐看的类型,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清秀安静的
气质,说不出哪里好看,但又哪里都好看。
兜风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它让一对男女共处在一个独立空间
里,彼此只有对方,而窗外却是不断变化的风景。——就好像这世间是世间,而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我们在一起时很少说话,拂过他的脸的风,再次拂过我的脸。
面对面时,我唯一擅长的就是说骚话。大部分的心里话,我都
写成了纸条,透过卧室的传送箱,送到的他的眼前。
而我现在,最想最想对他说出的那句骚话——却始终不好意思
开口。
我们在二环绕了两圈再回到别墅,车子进库的时候,音乐也停
下。仿佛一场梦的结束。
我不想下车。
「徐沐眀……」我还是开了口,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
「怎么了?」他拔了钥匙,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叙述我的早餐一般叙述我的心情:「刚
刚你在开车,我觉得很开心,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坐我爸爸的大
货车时的心情,我其实挺惨的,这辈子快乐的回忆不多,但今
晚算是一个……」
我絮絮叨叨说着,他很认真地听。淦!他认真的表情也好迷
人,我忽然发现我装不下去了,我得直抒胸臆:
「是这样的,徐沐眀,刚刚一路上我都在想着……我想吻你,很
想很想,疯了一样想。」他愣在那里,似乎没听清我说什么。
我叹一口气,猛地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子,贴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很软,他却一动不动,一脸任君采撷,过了不知道多
久,他才用力将我推开,仿佛这是极难的一件事情。捧住我的
脸,认真看我:
「阿娇,你是认真,还是在玩?」
「我……」
他有些失落,垂了眸子:「下次想清楚了再亲。」
15、
我没谈过恋爱,或者说没有认真谈过恋爱。
爱情是很奢侈的事情,我习惯的是逢场作戏。
之前夜场的小姐妹就警告我,恋爱是女人的必修课,尤其是我
们这样的女人,你得多爱、多受伤,把真心砸烂,你才能拥有
战无不胜的铠甲。
像你这样的女人很危险的,看起来是只野鸡,其实却是一只
雏。
「你啊,爱上一个人了,就会完蛋。」而我觉得我好像爱上徐沐眀了。
我开始每天守候着传送箱,等待他给我的回信,他的字,仿佛
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于是有一天,我从银行换来了一张百元新钞,放进传送箱里,
附赠一张纸条写上:「徐沐眀,你有什么想说的话,能不能写
在这张纸币上?」
「叮」的一声,他回复了:「为什么?」俊秀字体,我甚至能
想象他在皱眉。
「我好像喜欢上你的字了。曾经我以为,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是钱,后来我觉得,比钱更美好的是你的字。可我又突然发现
了,还有一件东西比它们都美好,那就是——写了你的字的
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好久好久,他才回复。
心跳加速。我当然知道——我在表白。
过了十分钟,「叮」的一声,传送箱打开了,徐沐眀在百元新
钞上只写了两个字:「开门。」
我一愣,忙忙打开房门。徐沐眀站在那里,眸色漆黑望着我。
「那个……」
话被他打断了。他捧着我的脸,低头吻了下去。脑子轰然。那个吻持续了三秒、四秒、十秒……或许更长。
唇瓣轻轻分开的时候,徐沐眀喑哑着嗓音对我说:
「阿娇,我是个固执的人,一旦爱上一个人了,就会完蛋。」
16、
徐总又在第二天勒令我出门见他。
样子看起来似乎十二分烦躁。
「你喜欢他了吗?你爱上他了吗?我他妈都在监控里看到
了!」他的问题劈头盖脸对着我砸下来,「一个个的怎么一个
个的都爱上他?他一个病秧子到底有什么魅力?!」
我的脑子里还停留在昨天的吻里,回味徐沐眀的唇,软而湿
漉,真香。没注意徐总口中的「一个个」所代表的含义。
而焦躁的徐总,却在看见我腕上镯子的瞬间,褪去焦虑,绽出
了一个又惊又喜的笑容:「靠!他把这都给你了啊。看来,你
的任务快要完成了呢。」
「什么意思?」我瞪着他。
「不关你的事情了。你的作用发挥得差不多了,之后只要听话
就行,该属于你的钱我会打到你的账户。」
他勾嘴笑着,用手掐我的脸。像戏弄一只小狗。我忽然前所未有烦躁,伴随着心底蔓延出的巨大恐慌。
我不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但直觉告诉我,徐总对徐沐眀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真可怕,我一个只爱钱的女人,最在意的东西,已经不是钱了。
「坐到我身边来。阿娇。」徐总拍了拍他身边的沙发,兴义盎然地晃了晃手里的平板电脑,「今天心情好,我给你看点你喜欢的东西。」
17、
徐总带着我逛商场,吃顶级的料理。
我从一排排奢侈品logo前游过。
脑袋发空。整个人发木,只是机械地跟着徐总,任他像洋娃娃一样打扮我。
脑海里循环回荡着是几个小时前平板电脑里徐沐眀和她前女友的照片。
「他的前女友长得和你是不是有几分像?不过人家是名校毕业,知书达理,两个人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时候认识,相恋,我哥哥甚至说过,这辈子非她不娶。」
「你和她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她是真名媛,你是混圈女。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们现在住的那幢别墅,是徐沐眀为了结婚准备的。他特地请了设计师,和他的女友一起设计。对了,是不是到现在,你连他的卧室都还没被允许进去过?」
照片里的两个人亲密依偎在一起,徐沐眀的每一张合影,似乎都没有正脸——他的目光,永远系着他的爱人。
神仙眷侣。
心口刀割一般。伤口发胀发酸。
「小阿娇,清醒一点了吗?好好完成你的任务——让他喜欢你就行,但死了你对他的那条心。」
「他的感情早就给了另一个女人。你不过是他的玩物。」
徐总轻蔑笑着,一边说着刺人的话,一边亲昵拿着价值上万的高定连衣裙在我身上比画。将七位数的珠宝、项链、戒指套在我的身上。
身为玩物,倘若不想一败涂地,就千万不要动真心。
「当然,你这种女人的真心也是廉价的。」徐总掐了掐我的脸,看着我被打扮完的样子,满意点头笑了:「好了,回家吧。让他看看。」
回头的时候,我没有留意到角落一闪而过的人影。
18、徐沐眀难得不在家。
我们所住的别墅经过设计师改装,将三层改成了两层,层高很
高,卧室很少,而公共空间很大。二层除了徐沐眀的卧室,就
是一间书房与私人会客厅。
而我日常活动的范围,只有一层。徐沐眀的确从来没邀请我上
楼。所以——我不敢。
他的卧室里是什么呢?
与他前女友的爱巢与回忆?那是她生前最常住的地方吧。
我父亲车祸死后,我妈妈总喜欢一个人待在卧室。永远紧紧锁
着门,甚至不让我进。她说卧室里有爸爸的味道,门开了,味
道就走了,那么爸爸也彻底消失了。
或许徐沐眀也是这样,紧紧锁着房门,害怕别人的味道加速前
女友的消失。
但我、我不甘心。
我悄悄摸上了楼,却在握住门把手的那个瞬间犹豫了——
我贸然闯入,他会难过吗?
我承认,哪怕自己已经难过到要死,也不舍得让他难过。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身后传来冷漠的一声:「你想做什么?」
19
是徐沐眀。
似乎我前脚到家,他后脚也到了。
「我……」我的手猛地从门把手上拿下。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意图,支支吾吾开口:「我……我想你了,想来找你……」
「真是说谎不打草稿。」他弯了弯嘴角。神色轻蔑,蓦然让我想起了徐总。
我们隔着两米的距离,我的正前方恰好放着一面反光的玻璃,透过他轻蔑的眼神,这才照见玻璃里的自己:
长发松松盘起,露出修长的脖子和耳朵,穿着挂脖真丝鱼尾裙,脖子上挂着一枚绿宝石项链,耳朵上晃荡着绿宝石耳坠,就连手上都带着一枚绿宝石戒指。
……我咋打扮成这样了?
脑袋里一整天都想着徐沐眀和他的前女友,我甚至都没注意徐总给我穿了什么、戴了什么。
只是,野鸡不愧是野鸡,哪怕戴上七位数的珠宝,看起来也只像一只镀金的野鸡。
我在徐沐眀的轻视里变得沮丧起来。「逛了一天好玩吗?」徐沐眀看着我,「昨晚亲了我,今天一大早就去找我弟弟?和我弟弟卿卿我我完了再来会找我?找到卧室门口来了?一脚踏两船有意思?还是,一个男人,满足不了你?」
「不是……」我的脸被打一样红,喏喏开口,「我想、想知道你的过去,你的前女友……」
徐总说,我和她有几分相像,你也这么认为吗?
徐总说,你永远不可能爱上我,是真的吗?
徐总说,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直玩物,他错了吗?
……
我这才明白,我站在他的门前,并不是想窥探他的卧室与他的过去,而是想知道,他的现在,以及和他的未来。
徐沐眀依然很冷,他双手抱胸看着我,就像滴滴司机在看一个不愿付款的乘客:
「我不觉得,你有资格知道我的过去。」
20
我回到了卧室,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耳环项链戒指全都扯下扔到了一边。下楼时我听到震天响的关门声,徐沐眀——似乎比我还要生
气。
我叹了一口气,拿起笔,开始给他写纸条:
「麻烦你不要那么孩子气好不好。可以不可以听我说完我的故
事?」
我看过许多的电视剧,男女主角吵架,最怕的就是矛盾解释不
清。哪怕徐沐眀对我说了如此重的话,我却没有太难过:真正
的漠视是不愿意搭理,你看,他还愿意骂我,明显还是很在乎
我的啊!
我认认真真写了很长的一封信,告诉他徐总找我的目的,告诉
他我和徐总的关系,告诉他我真实的心意。
我对他说,如果他消气了,我明天就去找徐总,说清楚一切,
我可以把收到的钱全退回去,然后我老老实实地和你在一起。
厚厚的信被塞进传送箱里,我却一直没有等到回应。
直到几个小时后,就在我快要困死时,我才听见「叮」的一声
——
徐沐眀回信啦!
我一下子蹿到传送箱前。却在打开传送箱的刹那有些失落:
回应我的只有一张轻飘飘的纸,以及轻飘飘的一句话:「无所谓。你想找徐总就找吧。这几天,请你不要烦我。」
21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我拿着那张纸,心情跌落到谷底。眼眶发酸,眼泪啪嗒啪嗒往
下。
那张纸是一贯娟秀的字迹,用的却不是徐沐眀往常用的深蓝色
墨水,而是纯黑色。
大概他是真的不想理我,所以随手找了一支笔给我回信。
我倒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想去找他,却不敢烦他。就在这
时,手机震动,我收到了徐总的消息:
「来不来夜店?」
「?来工作?」我诧异。
「我是在约你啊,宝贝。我到门口了,你出来就行。」
22
徐总开着一辆亮黄色的兰博基尼,一件藏蓝花纹衬衫,抬了眉
毛对我油嘴滑舌:
「白天才见了你。晚上又想见你。妖精。」我在心里翻了白眼,差点没问,你这是演哪出戏?
他似乎心情颇好,放着音乐,眼角睨着徐沐眀的别墅,兀自开
口:「我和我哥关系不好你知道吧?也不算不好。我是个私生
子。七岁那年才被接回家。哥哥万千宠爱长大,娇弱得像温室
里的花……」
我打断:「我不喜欢听你评价他。」
他笑起来,问我:「这份工作结束了,你之后什么打算?」
我难过起来,我想起了我给徐沐眀的信,以及他的回应。
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继续回到我月租2000的房子里,接着
混圈。
「由奢易俭难,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你还混得下去吗?」
「不需要你管。」
「我有一个方案。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如果完成一个任
务,会有惊喜奖励?想知道是什么?」
我皱眉看他,兴趣寥寥。
他兀自开着车,抬了抬下巴,示意我打开副驾驶座前面的柜
子:「里面有个小盒子,你拿出来。」
我翻着白眼依言照做,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个丝绒盒子,打
开盒子——一枚2克拉的铂金钻戒。
「你什么意思?」我震惊。
徐总笑起来,「嫁给我,如何?」
23、
徐总没带我去夜店,而是去了一家24小时的甜品店,要了一杯
甜酒,对我说:
「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去外面抽根烟,回来了听你的答案。」
我告诉他,「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我将丝绒盒子推到他的面前,「我不接受。我有喜欢的人
了。」
徐总笑起来,「果然好日子过久了,人也有骨气。这才衣食无
忧了几天,野鸡也想着嫁给爱情了?」
我抿了抿嘴起身就走。
徐总忽然将我拉住:
「你怎么那么傻?你不是在和徐沐眀闹别扭吗?你把戒指给他
看,激一激他?别忙着拒绝我嘛。」
「这……」我犹豫了。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让我一点没有察觉出为什么徐
总对我和徐沐眀的一举一动如此了解?多到我没有觉察出徐总
的如此奇怪的举动与意图。
如果我能聪明一点、就一点点,那也许后面的许多事情,都不
会发生。
24、
徐总送我回家时,夜已经很深了。
京郊的别墅区里,只有寥寥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其中,就有徐
沐眀的窗户——
他还没睡吗?没出门拉活?
似乎从那次兜风之后,他便放弃了他钟爱的滴滴事业。
是因为我吗?
他是在等我?
……
因为这样的念头,我的心又再次热起来。
车一停下,我便迅速拉开车门,甚至没心情和徐总说一声再
见。我拽着那枚戒指,急急跑进自己的卧室。因此,我也没有注意到,身后,徐总诡异的笑容。
25、
「徐总向我求婚了。但我没有答应……喂,徐沐眀,都这样了,
你能不能理一理我?」
第一条纸条塞入传送箱里,等不到回音。
过了很久,久到我耐心全无,恨不得冲到徐沐眀的卧室门口敲
门时,我才听到「叮」的一声——
这次是从前的黑色笔迹了,可回复却只有一个字:「好。」
什么叫做好?
好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有没有心?!
我简直想揍人。
我深吸一口气,又拿起笔给他写了很长的话。安慰他,哄他,
给他说笑话,就差在纸上明晃晃写上那句——
我只想嫁给你,徐沐眀。
可这回,直到我等到黎明,传送箱都再也没有了响动。我从被窝里爬起,顶着黑眼圈与鸡窝头对自己说:「不行,我
得找他。」
26、
我见到徐沐眀时,他竟然比我还憔悴。
像是一夜没睡,又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他一个人坐在二楼的书房床边,双手十指交扣放在大腿上,遥
遥望着远方。
我的心一阵阵发软,愤怒又丢到了爪哇国。
「喂。徐沐眀……」
「怎么了?」他见到我,目光一阵刺痛,又转了眸子。
「你收到我的纸条了吗?我昨晚对你说了那么多的话,你知道
的吧,你弟弟对我求婚了……」
这番话已经消耗了我十二分的勇气。倘若他收到了,只是不想
理我呢?可也有一种可能,他没有收到?尽管这个可能性只有
万分之一。可我连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想错过。
果然,徐沐眀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我收到了。」
失望一点点从心底渗出来,蔓延了我的五脏六腑。我垂着脑
袋,问他:那,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想了想,看着我,只说了三个字:
「祝福你。」
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我的心口。
是啊,我应该知道的。他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好。」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我点点头,攒起最后一点尊
严,转身就要走:「谢谢你。」
可就在我跨出门槛的那个瞬间,他忽然又猛地站起,很着急地
问了一句:「阿娇,纸条上写的都是你的真心话嘛?如果不
是,你可以和我说。」
我很惊讶,转过头认真对他说,「我说的当然都是真心话啊!
徐沐眀!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也会改变主意的。但、但你如果
没有表示……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改变主意。」
我恳求地看着他。
他闭上眼,良久才睁开,很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真的?你想
看到我的表示?」
嗯,我点点头,又燃起希望来,甜甜地对他笑了一下。指着传
送箱的位置对他说,
「徐沐眀,你如果不好意思直接告诉我,我就在我的房间里等
你的消息。」「好。」
他的声音很沉很沉。又带着一丝解脱。
没想到,那是我和徐沐眀最后一次见面。
27、
徐沐眀自杀了。
就在当天晚上。他一个人开车到了京郊,20公里之外的山上有
一处悬崖,徐沐眀就从那里跳了下去。
警方在三天之后给住在别墅里的我打了电话,请我去派出所辨
认一具早已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失踪了三天,我也拼尽全力找了他三天。不吃不喝不睡,睁
着眼睛见证了一轮又一轮太阳。
我没想到他给我的回应会是他的死亡。
四肢百骸早就痛到麻木。
警察告诉我,他一直患有着严重的抑郁症,这几年都在持续服
药。可在他死亡前两天,尸检显示,他是没有服药记录的。应
该是出现了重大打击,让他彻底放弃了求生意志。
「抑郁症患者很脆弱的,轻生很常见。也许对于他们而言是解
脱,您节哀吧。」警察的声音一点点变得模糊,我只听到最后,他在不断重复地
问我:
「您好女士、女士您在听吗?请问,这具尸体,是徐沐眀
吗?」
心脏在滴血。
我摇摇头,
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到肉里,「对不起,我不知道。」
28、
一个月后,我拿这那枚戒指敲开了徐总的门。
「怎么了?」他见人是我,几分惊讶。
我穿着那次逛街时他给我的买的衣服,挽着漂亮的头发,戴着
他送的珠宝。他的目光转到了我的手腕上——徐沐眀送我的镯
子不见了。
我侧头对他说:「喂,未婚妻不要了吗?还是你的戒指,本来
就是随便送的?」
他笑了一声,几分惊讶:「你当真了?」
「我替你杀了徐沐眀,不应该有奖励?」我冷笑起来。
他的表情一瞬间警惕,看了我一眼,沉声:「进屋说吧。」上门讨要封口费,试图威胁这件事情有多危险,我心中有数。才坐下,我便对徐总说:「我的身上别着针孔摄像机,连接我手机WIFI实时发送到网上。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难辞其咎。为我一个这样的人,徐总不值得冒险。」
他沉思几秒,放出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你倒想得仔细。但没有必要。徐沐眀是自杀,和我没什么关系。警方已经结案了。」
「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你在他的别墅里装了24小时监控,连王阿姨都是你的人,徐沐眀死后,董事会少了一个反对票,你在两周前顺利完成了一笔重大收购,可交易方明明是你名下的另一家公司。而且,我记得你说过,你们两个的关系不太好……你说,倘若我把这些消息都告诉警方,他们有没有可能再查一查?」
徐总敛了笑,眯着眼睛看我:「你想要什么?钱?」
「你用了美人计把徐沐眀弄死。我知道得太多,可不敢收你的钱——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能保守秘密,一种是死人,而另一种,是你的女人。我承认我喜欢过他,但他死了,我需要尽可能为自己某一条好路。」
「啧,果然,婊子无情。」他嗤笑。想到什么,又问:「徐沐眀送你的镯子呢?」
「卖了。找了一家典当行卖了500万。价格还算可以。」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看着他,声音很媚:「徐总,你愿意从了我吗?」29、
我就这样成了徐总的未婚妻。
徐总原本对我怀有警惕,可他去查了那家典当行之后,终于对
我消除了戒心:
那镯子是徐沐眀的母亲留给他的,祖上传下来的极品翡翠。价
值不知道多少。而我却500万当了,还是死当。
大概是一个轻浮又薄情的女人的确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既然我
愿意保守秘密,他不介意多一个女人。
徐总让我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每隔几天,他会来找我一次,
闲谈几句就走。而有一次,他带着醉醺醺的酒气。
那一天是他父亲的祭日,他似乎不太开心,一个劲和我说自己
有多恨徐沐眀,明明从小是他最优秀、同是一个父亲的儿子,
为什么体弱多病的徐沐眀偏偏得到父亲的怜惜。
他不服,他恨,他心胸狭隘,所以他希望哥哥去死。
「你知道吗?你是第二个。在此之前,他的前女友,也是我安
排的人。可是那个女人啊,白读了那么多年书,我资助她上哥
大,她竟然真的爱上了我哥哥,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我想那
行啊,那你就死,你死了,我哥哥肯定也会死。没想到她拼了
最后一丝力气,让他好好活着,求他活着……还好,还好有
你……」
他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醉醺醺地眼睛发红,看着我。「你喝醉了。」我温柔抚摸他的头发。拿起早就放凉的水,劝
他:「快喝吧。」
「哦。」他真的很信任我。
低着头乖乖喝水的样子像极了徐沐眀。我的心一阵痛,但仍然
微笑着看着他——
看着他,喝下了那杯装着三片安眠药的水。
30、
一个月前……
我失魂落魄地从警察局回到家里时,王阿姨已经收拾完了屋
子,她抱着几袋黑色的垃圾袋,放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她平静地看了我一眼,告诉我:「徐老板不在了,这房子之后
会有家族基金来处理,你也赶紧收拾收拾搬出去吧。」
我木着脸点点头说:「好,我会尽快搬走。」,低头的瞬间,
却无意间看到了她手上沾着的黑色墨痕——
墨痕?
为什么一个做卫生的阿姨手上,会有墨痕?
我摇摇头,想是自己眼花看错。进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空荡荡的别墅熟悉又陌生,干净地仿佛从来没有住过人,我忽然痛恨起王阿姨来,恨她为什么那么快就将徐沐眀曾经的生活痕迹都迅速地抹去。
收拾完行李时,我忍不住来到二楼,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徐沐眀的卧室:
出乎我意料的,这个曾经我以为充满了徐沐眀与前女友回忆的地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房间,北欧装修,木色的床与桌子,还有暖炉,有一排书架,干净又冷清——
徐沐眀,原来一直生活在这里啊?
我深深呼吸,想记住多一点他的气息。
传送箱就在书桌的左边,我走上前,轻轻抚摸着传送箱,忍不住打开,拿起他桌上的笔与纸条,给他写了最后一条留言:
「徐沐眀,再见。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眼泪啪嗒啪嗒嘀在纸条上,将每一个字都晕开。我擦干眼泪,将纸条塞入传送箱,关上了徐沐眀的卧室门。
我的卧室的门开着,30秒后,传送箱会将那张纸条送到楼下,我将会听到「叮」的一声,然后,我就会提着行李离开。
可我等了很久、很久、都没等到那一声「叮」。
我猛然意识到什么,几步跑到我的传送箱前,「没有纸条?!我刚刚写的纸条呢?!」一个念头像冰凉的蛇一般缠上我的脊背:
这个传送箱,被人动过手脚!
31、
徐沐眀的别墅是改建过的,将三层改成了两层,于是一楼与二
楼的卧室之间,实际上还有一个半层,而半层的位置是厨房与
餐厅——是王阿姨日常待着的地方。
是的,除了我的卧室,厨房也有一个传送箱,只不过厨房的传
送箱是送到徐沐眀的会客室,而不是卧室的。
但只要动一动手脚,就可以轻易让传送箱的线路对调。所有的
字条,都可以先经过厨房……
我想到什么,跑到厨房,深吸一口气,打开传送箱。
果然:那里安安静静躺着,那张被我的泪水浸湿了的字条。
我也在那个瞬间才意识到的:
或许,在徐沐眀死前的两天,他始终不知道我要告诉他什么,
而我呢,我也永远不知道他说过了什么。
我们之间的误会,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32、
「醒啦?」我往徐总的脸上泼了一盆水。
他的四肢都被我用绳索绑上,样子狼狈,浑身湿透倒在卫生间里,像一头待宰的猪。
而我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死猪。
「你要死了呢。徐总。」
我的声音很平淡。
他皱着眉头,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安眠药放得有点多了,不好意思。
他声音嘶哑,看着我,半晌苦笑:「我看轻你了,阿娇。但你杀了我,你也要死。」
我点点头,「徐沐眀的镯子我都敢死当,我还有什么不敢做?我杀了你,我就去自首。」
他忽然扯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你在为他报仇?你真的觉得,是我害死他的?」
我的心一股剧痛,「不是吗?!!除了你还有谁?!你让我接近他,让他爱上我,然后再向我求婚,你明明知道他抑郁症,你利用我打击他,逼他自杀,这就是你的计划,不是吗?!!你在他的别墅里装了监控,你甚至知道我们通过传送箱交流,你让王阿姨找人改了传送箱的线路,还让她模仿我们的笔记,截了所有我写给他的信!」我越说越气,声嘶力竭起来,跑到卧室,将我写给徐沐眀所有的纸条扔到徐总的面前。
「我发现传送箱的秘密之后,就想起了王阿姨要扔的那几袋垃圾。恰好垃圾车来,我拦住车,一个人跳进垃圾车里,在一堆恶臭之中,找到了这些被她丢掉的纸条。有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全是我写给徐沐眀的信,我写了那么多啊,那几天我安慰他、哄他、表白他,可他一个字都没有到,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自杀了。」
我的声音变哑,哭腔漫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想要报仇的恨意:
「你知道吗?为了这个计划我准备了一整月。镯子当了的钱够我做许多的事情,足够我找人买到放倒一头牛的安眠药与氰化钠。我甚至还学习了怎么样捆绑,怎么样分尸、怎么样完成一场完美的犯罪。徐总,你知道吗?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报仇。」
33、
氰化钠,可以注射,也可以口服,一击致命的剧毒。
我举着针筒,看着徐总。像看着一个蝼蚁:「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吗?」他似乎明白了我的疯狂,轻轻笑了笑,笑容里依然是讥讽,「我没有话说了呢。但事实是,你有多恨我,你就应该有多恨你自己。阿娇你知道吗,倘若我是杀手,那你就是递刀给我的那个人。」
「你闭嘴!」
「你害怕了吗?阿娇,那么,你就不想知道徐沐眀收到的那些纸条写的是什么?」
我愣在那里。
徐总继续笑着:「你知道吗,他曾经给你写过一封信,信的内容,恳求你不要嫁给我。啧啧。你应该读读那封信,知道一个脆弱又渴望爱的男人,可以多卑微。」
我的心在滴血,拿着针筒的手都在颤抖。
徐总却更开心了,他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笑嘻嘻地、声情并茂地,将徐沐眀写给我的信,背了出来:
「阿娇,接吻的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听了一夜心跳,等着天亮,就想找你。不知道做什么,总之就想看着你。却没想到见你一大早出门。我只好跟了出去。
我发现你和我弟弟,一整天都在一起,逛街购物、拉手……
心口被揪了一样难受。嫉妒是一种幼稚的情绪,它总能让人做出很多傻事,我那天的心情实在不好,对你说了很重的话,阿娇,对不起。但倘若你能怜悯我丝毫,就请不要再和我弟弟见面了,好吗?我的心意已经前所未有地明确,我想听听你的心意。」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掉,徐总低着的声音与徐沐眀十分相似,仿佛那个温柔的男人又回到了我的面前,而仿佛,我们的一切错过,都可以得到弥补。
我摇着头说你别说了,你住嘴。
可徐总却笑了。笑容里带着讥讽与疯狂:「而阿娇,你知道你回复什么给他了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迅速地自杀吗?」
一个巨大的恐惧从心里漫出来,心脏像是被挖了一个洞,内心的另一个我在疯狂地摇头:不,不,我不要知道。千万不要知道。
可我知道,我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真相。
哪怕它再残酷。
「答案就在我手机里。我当时还拍了照呢。」他抬了抬下巴,「你可以查一查我和王阿姨的聊天记录。」
我颤抖地打开了徐总的手机,翻到了通讯录,点击检索聊天记录,选择图片:
每一次操作,我的心都像被人用手狠狠捏住,那一张张图片上,是徐沐眀收到的回复,写的、写的,全部都是:「我爱的人只有你的弟弟。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就麻烦你去死
吧。」
「徐沐眀,你不是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吗?她都死了,你怎
么不去死?只有去死,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徐沐眀,你知道我多讨厌你吗?我希望你早一点去死。这
样,我才能和你弟弟幸福地在一起。」
「徐沐眀,请不要成为我幸福的阻碍。去死吧。好吗?」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
鲜红的字,全是我的笔迹。
……
喉咙像被掐住,巨大的恨意、后悔、委屈与痛苦漫过我的头
顶,让我失去了理智,我只记得我拽过徐总的胳膊,将手中的
针头狠狠扎进了他的脖颈……
34、
徐总死了。我打车来到了郊区,是徐沐眀曾经跳崖的地方。
只要我闭上眼睛,就会重现鲜红字体,重复着、叫嚣着:「你
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那时的徐沐眀,该有多绝望?
我又想起与他的最后一次对话:
春日的日光中,他眼神依然温柔,带着疑惑与不安,最后问
我:「阿娇,纸条上写的都是你的真心话嘛?如果不是,你可
以和我说。」
那时的我很惊讶,转过头认真对他说,「我说的当然都是真心
话啊!徐沐眀!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也会改变主意的。但、但
你如果没有表示……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改变主意。」
我恳求地看着他。
他闭上眼,良久才睁开,很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真的?你想
看到我的表示?」
……
所以,他就是在这里跳下去的吗?
他以为他的死,就是对我的答复吗?
我闭上了眼。一步,一步往悬崖边走去。徐总说得没错,他是杀手,而我,才是真正刺向徐沐眀的那把刀。
郊区的夜风很凉,而我闭着眼,大步向前,很快就能体会到飞翔。
在我起飞的那个瞬间,我笑了,夜色茫茫中,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温和地唤着我的名字:
阿娇、阿娇。
(完)